慕容凝的笑声由低到高,渐渐笑出了眼泪,“你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这样只会让我感到恶心。”
“我害死了你的爹娘,你一定很恨我吧……可是……我该去恨谁呢?”
她手里的佛珠应声而断,狠狠地盯上官胤,“你说,我该去恨谁呢?”
很明显,她的精神状态已经不太正常了,躲在屋后的嬷嬷不动声色的走出来,给她为了一碗镇定神经的药。
“娘娘,睡一觉吧,睡一觉就好了。”她粗糙的大手抚摸在慕容凝的背上,直到慕容凝流着泪躺在她的怀里,虚弱的说道:“奶娘……你说……我该恨谁呢?”
慕容凝晕过去了,嬷嬷给她找了一个毯子,将她的身体移到一边,从里间拿出了一床薄被,盖在她身上以后慢慢的唱着别人听不懂的歌谣,唱着唱着潸然泪下。
过了一会儿,她才擦干了眼泪朝着上官胤和戚解行了礼,“老身参见皇上,皇后。”
戚解心里还在腹诽,刚刚不是还硬气的再骂他们吗?如今怎么就又懂起礼来了?
但今天是上官胤的主场,她自然是懒得搭茬,且看他怎么处理。
那嬷嬷都没有等上官胤说话,自顾自的起来,“老身今日不想为娘娘辩驳什么,她做错了,而我跟着她这么多年,她所有的苦我都看在眼里。”
“我不想为她的过错辩驳,但是我也不愿意让世人误会她,如果可以的话,奴婢为娘娘求一个全尸,她从未受过什么苦,到了大庆朝,所有的苦难都是那个男人带给她的,她日日活在那个人带给她阴影里,除了复仇以外没有其他的乐趣。”
嬷嬷的话让上官胤产生了一个不好的想法,但是在他的心里打转盘旋,还是选择叹了口气,慢慢的听嬷嬷说起当年事。
……
当年南疆战败,贡献了上万两黄金白银和金银珠宝,慕容凝作为和亲的公主,由战神王爷上官慕代为接待。
而上官慕的长相一直都不错,人虽然有些呆板木讷,但是对慕容凝是极好的,和亲公主嫁给王爷也行,嫁给皇帝也行,所以上官慕就没有管自己的心,任由自己和慕容凝一起沉浸在爱河之中。
一路的相处让他们已经私定了终身,慕容凝无数次的说,你带我走吧,带我离开这里,我们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去生活。
可是上官慕说,皇兄一定会答应自己的要求,慕容凝……一定回忙只给我自己的王妃。
男人都是爱色的,慕容凝不相信,在南疆的时候她就是各家公子追逐的对象,如今到了大庆朝她觉得皇帝才不会那么轻易把自己许给上官慕。
可是上官慕不听,他们一路到了汴阳,慕容凝在朝堂之上献了一支舞,皇帝当下就心动了,于是要她入宫为妃,可是……
慕容凝怎么可能愿意?她当即就跪下说自己非慕王爷不嫁。
然而美色当前,昏庸的皇帝当年又是血气方刚,当即就呵斥加威胁,若是慕容凝不进宫,那南疆一定会被吞并。
她没有忘记自己身上担负的责任,所以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上官慕的身上,她不想要当皇帝的妃子,只想跟在上官慕身边,哪怕是当一个小小的姬妾也好,只要能跟在他身边,自己就很满足。
可是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上官慕的消息,她被关在一个富丽堂皇的屋子里,皇帝气宇轩昂的进来告诉她,上官慕要娶别人了,是当代大儒的女儿殷秀秀,她生的漂亮,又懂礼节,比她更适合做王妃。
当夜慕容凝的情绪就崩溃了,她哭着闹着要找上官慕对峙……他来了,可是还不如不来,他跟慕容凝说,我要成亲了。
慕容凝自然不依,哭着问他,你当初说好了要娶我做王妃的,你忘了吗?
上官慕的声音清冽而寒冷,“你注定是皇兄的妃子,我们不可能在一起。”
慕容凝不知道他是如何说出那句话的但是她确确实实是被刺激到了,她坐在铜镜前,一遍一遍的问嬷嬷,“我不美吗?为什么她不喜欢我?”
她一直都不相信这是真的,但是当她亲眼看到上官慕亲手把珠钗插在那个女子的头上时,当那个女子回过头冲着他莞尔一笑时
她觉得这世间所有的温言软语,甜言蜜语都不过是一把利刃,狠狠地插在自己的胸膛。
过往的那些甜蜜,一幕幕都化作了毒药,逼着自己含泪咽下。
她发誓,一定要让这个负心人付出代价,所以她入了宫,成为了皇上的妃子,还得了一个称号——凝妃。
肤如凝脂,透明的凝。
从那以后,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在后宫里耍尽各种阴谋,玩弄各种手段,自小就是在后宫里长大的她自然不是什么善类,不过几年,她终于成为了后宫之首。
可是,成为了皇后要做什么呢?
那一年,殷秀秀怀孕了,她笑着祝福,后面就开始怂恿皇帝,把所有的事情都堆到了上官慕的身上。
一步,一步,最后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她步步为营,上官慕和殷秀秀终于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她依旧不快乐,上官慕死了,她的白发日益增多,到了美貌已经不能蛊惑皇帝的那一日,她给皇帝下了蛊,解药只在自己的手中,所以她开始一步步摧毁上官慕最喜欢的江山,他想要守护的,她都给摧毁。
这一世不能跟他在一起,那就彻彻底底的相看两生厌,只求下一世别再遇上……
她的头发日渐白了,从一根银丝到满头白发,不过一年时间。
这满头白发藏着的,都是她求而不得的爱和求而不得的恨。
这一生,她过够了这样的日子,所以日日磋磨自己,神智也愈发的不清晰。
终于,她不愿意再管了,愿意如何就如何吧,这江山本就不是自己的夙愿。
听到一个上官慕的孩子突然出现,她先是诧异,而后就笑了,笑出了眼泪。
百密,终有一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