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方家少爷，可是……之前的那个方县令之子？”
戚解虽是这样问，心下已是有了几分答案，能做出此事的估计除了那个方家也没别人了。
“正是。幸好那时我拿了银子便走了，后来在路上还看见有人去状告自己的卷子被调换，好像也是那县令的一个亲戚调了去，最后被衙役用木板打得皮开肉绽。”褚柏思说到这里还有些庆幸，还好自己识时务者为俊杰。
“呵，真是巧了，戚晗许的那一户人家就是方家，她要嫁的夫婿正是调换了你考卷的那一位。”戚解响起戚晗那得意的样子不经意间就笑了，“真是不知道哪来的脸，沽名钓誉之辈也要拿出来炫耀。”
戚解也有些庆幸，幸好没将这门亲事给了她，不然的话，她说不准就传信一封递到华鸿章手里，再使点小手段，方家满门都不得幸免。
褚柏思感觉自己肚子有些饿了，见戚解的神色也好了几分，没有沉浸在戚家的无情之中，于是得寸进尺的挑挑眉，“娘子，我……我有些饿了。”
“刚刚你没吃饭吗？”戚解听他这么说，觉得自己胃里也有些空荡荡的，下意识的摸上自己的肚子，那股饭香味让她的肚子情不自禁的“咕咕”了几声。
她也没做作，径直走到桌子前，将那两碗饭端了过来，一碗递给褚柏思，一碗端在手里，也不挑剔，很快便将一碗饭下了肚。
吃完以后觉得还有些饿，看褚柏思直直的盯着她，那碗饭动都没有动，她又问了句，“你不饿吗？”
“我刚刚在外面吃过了，现在一点也不饿，娘子吃吧。”褚柏思将那碗饭推给她，前后言语完全不搭，但是戚解完全懂了。
他哪是什么想读书，分明是在变着法的给自己送饭。
难为他用尽了心思。
戚解的神色变了变，继续短期地阿尔晚饭，一口气吃了个精光。然后把碗收拾好，把褚柏思往里面推了推，直接就睡到了他的另一侧。
平常要是出外，她跟小师妹还有师兄师弟，就那样和衣躺在草地上，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所以今日她就直接躺上来，莫名的就想和褚柏思说说话。
“之前他们偷盗你的文章，你就没有生气吗？”戚解平躺在褚柏思身旁，一只胳膊枕在脑袋下面，另一只放在小腹上，好看的眼睛直视着上面绛紫色的床幔。
褚柏思的心神有些荡漾，身旁之人似有若无的馨香传过来，让他不禁紧张，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涨红着一张脸，“有……有过，但是……看了何兄的下场，我便不敢再想了，起码他们还让我考上秀才了。”
“那你觉得那个姓何的是为何呢？”
“何兄一向有野心，家中也还算小有富贵，一心想着报效国家，不过发生那样的事之后，他就不打算走仕途了。”
褚柏思说到何雄飞的事情，不免还有些唏嘘，当初在县学里，他的学问也算是极好的，但是向来民不与官斗，他深喑此道，再加上他根本读不起，因为一时冲动害死了自己，那更没有什么前途好言，自家娘亲也无人伺候了。
“那你呢？你不想报效国家？”
按照戚解的想法，大多数儿郎读书都是想要忠君报国，得到官职之后却都……不堪回首。
就像她，习武之后就想要行侠仗义，行走江湖。
“我？”褚柏思慢慢的也放松了下来，因为她发现，自家娘子好像根本没有将他当成一个相公，甚至是没有当成一个男人，说话的语气也松散极了，就像是和至交好友饮上三两杯，谈几句家长而已。
“我想报效国家，但是报效国家的前提不也得先照顾好母亲，让自己变的厉害些么。若是自身实力不强，那上了朝堂也得是被玩下来。”褚柏思想到这里便笑了，“只有到了一定高度才能掌握话语权，要是手里没有权利，那不管你说什么都是没有分量的。在朝堂之上，一步踏错，便粉身碎骨。”
戚解皱着眉头想了想，肯定道：“说的没错。”
“不过，我看你平日里只知道看那几本破烂的古书，从哪里知道这么多道理？”
而且还对朝堂之道极为熟悉，不知道的人听他说这话还以为他在官场之上摸爬滚打了多少年呢。
“褚家以前有不少孤本，爹说捡到我的时候就跟我一起了，里面有很多这种道理。原先我刚开始读书的时候并不明白，后来等褚家落败，人走茶凉、兔死狗烹的时候，我慢慢就开始懂了。”
褚柏思还有后半句没有说，那就是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关注朝堂上的事情，一般都是多方势力制衡，一旦有什么后起之秀，就会被打压的特别狠，这也是一个朝代不灭的根基。
“你倒是活得通透。”戚解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话去劝慰他，于是打算一不做二不休，在他伤口上继续撒把盐，“那你要是府试的时候依旧被换了考卷怎么办？”
“若是他们还能让我当举人，那倒也无妨，只要能让我一路殿试上去，谁是第一我都不在意。”褚柏思这时候眼神清明的很，“我只想保护好娘和自己，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反正那些东西都是在我脑子里的，我又不怕江郎才尽，做得了一篇，便做得了第二篇，我不信他们此次都能只手遮天。”
他的声音不大，却很坚定，听得戚解莫名有些振奋，只想拍着他肩膀说一声：少年好心性！
想不到这男人一直的都是扮猪吃老虎，用唯唯诺诺的外表欺瞒了所有人。
“你这般跟我说了，不怕我闹到方家，让他们来斩草除根？”
戚解说话时还带着笑意，是那种春风化雨一般的笑，不是阴恻恻的让人心里不安的笑。褚柏思业刚跟着笑了，“你不会。”
“这么有自信？”
“你是我的娘子。”褚柏思翻了个身，侧着身子看向一旁的戚解，正好碰上了戚解那清澈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