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解拿了件黑色的披风摸索着下床,差不多两步就走到了褚柏思的位置,将披风放在桌子上,她又摸索着去找窗户,结果却被脚下的凳子绊了一下。
“哎呀”戚解不小心惊呼出声,“连你个凳子也欺负我。”
如今她看不到,耳力却是极好,能够通过风来辨别窗户的位置,但是眼前的昏暗却怎么也适应不了,褚柏思这才意识到自己做错了,连忙起身扶住戚解。
“娘子,你想要关窗就跟我说一身,我自是会做的,如今行动不便就不要多动了。”他声音柔和,心想该怎么告诉她自己那一声喷嚏是故意打出来的?
如果告诉了自己的小命还能不能保得住?
仔细想了想,暗自摇摇头,还是算了。
“我怕你感冒了,到时候咱俩都生病了,到底该是谁照顾谁?”戚解轻笑一声,“如今师兄被我气了出去,你要是也病倒了,那我就变成孤家寡人了。”
许是秋雨的寒凉带起了愁绪,如今的戚解说话倒是有几分欲说还休的感觉。
“怎么会呢?就算我病倒了,也一定得是我照顾你。”褚柏思关上了床,雨声瞬间变小,他柔和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就算我病的下不了床,也会先把你顾好的。”
“你这说的倒是有意思,自己都病的下不了床,如何顾得上我?”
两人正关于究竟谁照顾谁的事情争论着,突然想起了轻柔的敲门声,十分有节奏,先是三下又是两下,戚解高兴地喊道:“是师兄回来了。”
以前在药王谷的时候,晚上偶尔睡不着的时候,他们就会互相敲房门,有时候怕是那个无良的师父,两人就定下了一套专属的敲门声。
先是三下,再敲两下,若是无应答,那一定是还在考量,就继续敲三下。
“师兄,进来吧。”戚解的声音不似刚刚的柔和,有说不出的爽朗。
她是真的很依赖这个师兄。褚柏思在她身侧泛酸地想。
可惜啊,曾经他没有办法参与进去了,他不知道他们之间独特的敲门方式,也不知道他们根据对方一个动作就能猜出来彼此心思的默契,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使唤狐影鸽。
他们两人之间在一起待的太久了,若是硬生生的插进去,那是不可能的。
就像华鸿章说戚解和原来一样,他一头雾水,但是谁都不会替他解答。
这种感觉很无力,但是他又不想认输。毕竟,戚解是他明媒正娶的妻。
“眼睛可好些了?”华鸿章刚刚回到屋子里换了衣服,等到身上的湿气去的差不多了,这才过来看戚解。
“好多啦。”戚解的声音脆生生的,应当是觉得自己早上做的实在不厚道,于是现在说话的时候脸上一直挂着笑,像个幼稚的孩童。
“那便好。”
“师兄,你没有生气吧?”华鸿章说完那句话之后便坐在桌子旁岿然不动,话不说几句也就算了,甚至连呼吸都很轻,戚解只能弱弱地问出来,然后双脚轻轻在床边晃荡,有些委屈地说道:“师兄啊,你知道的,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怕你……”
“无事。”华鸿章及时止住了她的话,“我何时与你计较过?”
是呢,师兄从来都不会跟她计较,但凡是她惹了祸,都是师兄替她担着,但凡是她想要的,师兄几乎都能替她拿到手,从小到大,莫不如是。
可正是这样,才让她觉得自己对不起师兄。
“对不起,师兄。”戚解的声音十分低,头也垂下来,头发散落在肩膀处,那缠着白色纱布的眼睛什么都看不见,那模样显得可怜极了。
褚柏思想上前抱抱她,可是却发现她现在并不缺自己的关心,她要的,是华鸿章的谅解。
于是迈出一只脚的褚柏思又悄无声息的将那只脚缩了回去,站在床头边看着她愧疚的低下头。
华鸿章站起身来,走上前去,手往戚解的脑袋上摸了摸,像是在给自家的宠物顺毛,他温和的声音就像是一江春水涓涓流入心底,“无事。”
他说:我无事。
只要还能看到你,只要你还和我依旧如初,那我就无事。
最怕的不是你不找我办事,怕的是你的疏离。
华鸿章重新替她看了看眼睛,顺带跟她交代了一下林府的事情,叮嘱她要安心。
褚柏思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极为尴尬。
三日之后,戚解眼睛上的纱布终于能拆了,她的眼睛还如以前一样明亮,刚刚拆下纱布的时候还有些不适应,那明亮的光线照过来,刺眼的厉害。
随后才响起她高兴地声音,“不当一回瞎子,还真不知道世间有多美好啊。”
当你缠上纱布,眼睛只有黑色一种颜色,不知道此时外面是几时,也分不清白昼夜晚,天地仿佛初开之时,一片混沌。
但是当你能够重新看到世界的时候,就会发现这红的,白的,蓝的,绿的,黄的,一切的一切都显得极为可爱。
就连空气中都洋溢着淡淡的甜味。
“往后可莫要这般大意了。”华鸿章收拾着桌子上拆下来的纱布,动作娴熟而温柔,“这次是命大,往后若是撒下一把毒药,你的小命就不保了。你又不是初次混江湖,也不是初次遇见刺客,怎么还能犯这种错误。”
“哎呀,师兄。”戚解不高兴地撇撇嘴,“我都离开那些是非之地多长时间了,怎么可能还有像你一样的警惕心。不过你放心,以后别再让我遇上这个人,不然我一定保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敢对着我做下三滥的勾当,我就让他后悔从娘胎里生出来。”
“行了,知道你厉害。”华鸿章宠溺地戳了戳她的脑袋,随后严肃地说道:“我要走了。”
“去哪啊?”戚解不解的问,然后看到了华鸿章的报请,试探性地问道:“不会是要回汴阳了吧?”
华鸿章点点头。
戚解皱着眉头,一脸不舍,一双眼睛湿漉漉的望向他,手还拽上他的胳膊撒娇,“师兄啊,你就不能再多留几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