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想扯开话题,刚刚你回答的这些话,合起来,是不是就是韶华忘不掉你,仍旧喜欢你的意思?”
易暮景被温盈的逻辑打败了,嗯,很是合理流畅的逻辑,令他无法反驳。
于是乎堂堂易暮景竟然就这么愣住了,半天都没能接上温盈的话,而这等沉默的反应在温盈眼中看来,即是默认了。
“你果然承认了,你知不知道,今天我去见韶华,她就是这样告诉我的,很有道理是不是?我当时也一句话都说不上来,现在我问问你,她说的可有没有道理?”
这么一来易暮景就彻底皱了眉,如果说这番逻辑是她自己臆想出来的,倒也罢了,不过是小姑娘家胡思乱想,可居然是韶华亲口说的……倒是令他相当不可思议了。
那个修元苦苦追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跟他回家的冷峻女子,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可明明他在她的眼中,从来都没有看出来过任何情愫。
易暮景不自觉地眯了眯眼思索,温盈终于忍无可忍,重重一把推了他一下,而后自己发着脾气转身往床边去。
他这才连忙回神,无论内情如何,眼下最重要的,是要给他家炸了毛的小猫顺顺毛。
赶紧就跟到了床边,意图扳过温盈的背来,可惜徒劳无功,于是只能在闺房内出卖尊严,放低身份一句句好言相劝。
“小满,不管别人怎么说,那都是别人的事,难道你不相信我?”
“这不是我相不相信你的问题,而是事实摆在了眼前。”
“对,你说得对。”易暮景松开了她的肩,在她背后点点头,如今的情况看来自己是没法解释了,也只能诚诚恳恳地道个歉为先,“都是我不好,虽然没有做什么,可是害得你动了气,就是我的错……”
温盈赌着气仍旧没有回话,易暮景终于长叹一口气下定决心,今日便是要丢脸丢到家了。
“这样吧……我给你跪下认错,好不好?”
温盈的背影稍稍有一丝动摇,可是又很快恢复平静。谁知道他是不是说说而已的?苦肉计……哼,她才不会上当。
可是等到温盈感觉到身边的位置一空,再抬起头,竟看到易暮景果然就站到了自己面前,很是真诚的表情,高大颀长的一人,竟然果真有作势下跪的样子。
温盈咬了咬嘴,头转到一边去,嘴里却已经松了口:
“别,我可受不起侯爷您这一拜。”
于是易暮景也就见好就收地当即坐回来了,再次朝她贴过来:
“堂堂昌乐公主殿下,怎么就受不起臣这一拜了?还是说……我的小满心软了?”
温盈飞快地扭头白了他一眼,还真是……越来越没皮没脸了,明明之前不是这样的,之前她刚嫁给他的时候,三郎是多么腼腆害羞的一个人,怎么随着爵位越来越高,这脸皮也是越来越厚了?
不过以温盈的资历大抵在短时间内是想不明白了,脸皮这种东西,身外之物罢了,随着人年纪越来越大,也就越来越轻若尘埃,譬如易暮景十几岁的时候也会因为脸皮而做出许多荒唐吃亏的事来,但是到了现在就绝对不会了,尤其是为了温盈,他必须变得不要脸起来,才能为她挣来一个公主的身份,才能守住这个家让她平安喜乐。
所以他的这张老脸皮,实在是最最不重要的一样东西。
“谁心软了?”事实证明,不要脸真的是普天之下最一本万利的好事,温盈果真嗫嚅起来,“我只是……我只是怕会要折寿。”
“小满少活些年岁也好。”
易暮景忽然这样说,刚刚和缓下来一些的温盈这下是被彻底惹怒了,几乎是控制不住地跳了起来:
“你说什么!你盼我早死!”
“不是盼你早死,是怕我杀戮太多会早死,到时候留你一个在世上,我不放心。”
易暮景很认真地讲着。温盈蓦地就觉得自己一下子又心软了,浑身的力气都没了。他比自己年长许多,她小,他也还算年轻,并不觉得什么,可是又一下子想起韶华扶着赵修元灵柩归来的那一幕,突然就觉得很害怕。生死谁又管得了?如果有一天也轮到她为他扶棺,大概她真的是会恨他的吧。
她重新坐下来,便听到易暮景继续温柔地对她说:“我又比你大这么多,本该是照顾着你的,却还总是惹你生气,不管怎么说都是我不对,小满……如果我早知道这世上会有一个你出现,我一定会洁身自好地等着你,什么人都不沾染,等到你长大了,就来娶你,也同你一样什么都没经历过,这才算公平。”
温盈终于语塞了,心早就化成了一滩水,眼看着易暮景这副脆弱的样子,他都已经这么难受了,自己居然还要欺负他,实在是觉得有些愧疚不已。
于是好声好气地安慰起来:
“好了,我没有生气了,你别多想。”
这年纪大的人,怎么都这么脆弱啊?以前老祖宗还在世之时,也是这样自己错说了一句两句话就伤感地做西子捧心,非得自己安慰一番才依,其实仔细想来……还挺有趣的。
她又安慰地拍了拍易暮景的背,随后这大男人竟然就扑到了她的怀抱中,倒将温盈怔得哑口无言,只是这柔情蜜意之时并没有持续很久,易暮景忽然就问了一句:
“这是什么?”
温盈下意识地顺着他的手侧头一看,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就也同他是一样的反应。
这这这……一团红绸是个什么玩意儿?
温盈从易暮景手里接过,而后就好奇地抖了开来,抖开之后还是翻了好几个面才看清楚,这布料虽小,包容量却大的,竟然是件衣服啊!
或者准确的说,是一件睡衣,薄如蝉翼,不避风不御寒,还什么都挡不住的那种。
温盈愣了,愣完之后脸刷的一下红了起来,仿佛手里的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东西,连忙就想要把它藏起来。
这究竟谁干的?好像也只有雪瓯?雪瓯她是不是活腻歪了?明天非找她好好算账不可。
易暮景则仍旧是很委屈的样子,皱了一会儿眉,终于得了便宜还卖乖地说道:
“你勾引我。”
温盈甚至都来不及摆手解释,瞪大了眼睛就看到眼前的男子朝自己以泰山压顶之势扑了过来。
之后那件衣服怎么处理无人知道,反正重要的不是过程,而是结果,易暮景因此对雪瓯另眼相待,认为这小丫头也不是全然不开窍。
而那天晚上的雪瓯则躲在门后面听着动静偷偷笑了起来,她作为一个小丫头也只能帮主子到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