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舒慎回府,首先是去拜见温老爷和温夫人,让父母不为自己担忧,哪怕明知他们也根本不会太担忧。只是他回到府中,原以为温灵曦那丫头应该是第一个出现在他眼前迎接的,可等到他从温老爷的正房出来,竟然还不见温灵曦出现。
这就让他觉得有些奇怪了,也顾不上兄妹的等级差异,亲自往她的住所前去。
到了院中只觉无声寂静,安静得更让他没由来地觉得总有哪里不太对劲,径直往温灵曦房中去,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原以为温灵曦肯定会惊喜异常,没想到只是脸色发白地看着他,动都没怎么动。还有身边她的贴身丫头双双,也是一副惊恐的样子。
不对,她的反应绝对不正常。
宋舒慎暗暗有些起疑,可嘴上并不会说,敛衣坐到她面前,笑着问道:
“怎么也不来欢迎欢迎我?”
“我……不知道你这时候回来……”
温灵曦说,总透着一股无精打采。
宋舒慎一手不动声色地敲起桌子,眼眸一垂,而后突然对她说:
“灵曦……再为我抚一次琴吧,我好久没听你弹琴了,在那不得见人的地方的时候,甚是想念。”
“少爷……”
温灵曦倒是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倒是双双,就快要说出些什么来了,可却被温灵曦赶紧伸手拦下,这一伸手之间又是一阵蔓延心肺的疼痛,她的额头上全是细密的冷汗。双双不敢再说了,立即小心翼翼地扶住温灵曦,又生怕触碰她的伤口,不敢用力。
“小姐……”
“怎么了?”
宋舒慎是何等眼尖的人,自然察觉到了温灵曦的异样,神色一变,悠悠问道,他就知道自己这么轻而易举地出来了,而且还是被最不可能救他的人所救,其中定有蹊跷,如今看来,难不成是灵曦……
“没事。”温灵曦勉强微笑,可就连笑容都是惨白的,“只是这几日太担心你,食不下咽寝不安席,胃疼的老毛病又犯了。”
“是吗?”宋舒慎担忧地看她一眼,他倒是也知道她有这毛病,这原因说来倒是也有几分可信,一时也就信了。“那今日就罢了,你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我如今安然无恙地回来了,你可别再出什么事。”
“我明白的。”
眼看着宋舒慎总算离去,背影消失在门后,温灵曦才终于彻底支撑不住,咬着牙的最后一点力气都散了,瘫倒在双双的怀中,连喘气都不敢用力。
她试图伸出手去想要按住自己的心脏,可是一触碰便是更加剧烈的疼痛,竟只能任由它去,痛彻心扉,原来就是这样的感受。
可是……她不后悔的。
只要是为了宋舒慎,她都不后悔的。
支撑着一个人存活着的,并不是躯体,而是爱上一个人的心情。
可是眼看着温灵曦这样奄奄一息竟然还能笑出来,双双只觉得她实在是疯了,那笑容太过惨淡而幻丽,双双简直不忍心看,移开了目光,可片刻之后,又不知是看到了什么,突然瞳孔放大,颤栗地轻声叫出来:
“小姐,血……好多血……”
可她怀中的温灵曦似乎像是晕厥过去了一样,紧紧地闭着眼皮,直到双双哭泣着喊了知道多少次她的名字,才缓缓苏醒过来,无力地看了一眼,只喃喃出声:
“去打热水拿纱布帮我清理一下……记住!小心点,千万……不要让舒慎察觉。”
说完这句嘱咐,温灵曦才算是彻底失去了意识,双双大着胆子又强忍住痛惜把温灵曦好好安置到了床上,然后连忙就出门去拿东西,眼看着小姐成了这幅模样,她也实在是控制不住地怨恨起太子子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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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珏说如果要他插手搭救宋舒慎,就需要温灵曦答应他一个条件,她当然是义无反顾地一口答应了下来,然而微笑的太子说出来的话,实在是句句都透着寒气。
“本宫近日听说,民间有这样一道偏方,聪慧女子心头一块肉,可医胆小之疾,不知温姑娘听说过没有?”
倘若说出这句话的人不是堂堂东宫储君,恐怕只会让人觉得可笑,这等民间偏方,恐怕就连是无知村妇都不会相信的,他一饱读圣贤书的人竟然也会相信?
温灵曦摇摇头:“不曾。”
“想来温姑娘是个大家闺秀,自然是没听说这些民间偏方的。”子珏阴测测地笑着,“不过……管他有没有用,总之试一试总是无伤大雅的。是这样,本宫身边有一位胆子不太大的朋友,本宫着实想要帮她治一治这病,想来温姑娘的聪慧,是无可置疑的吧……”
双双在一边站着,听到这里不禁浑身一个冷颤,抬头看两个人,只见那笑眯眯的太子满脸和善,可是竟然会说出这种要求来,而她家小姐一动不动,脸上表情竟然透露出认命般的坚定,大有要继续答应下来的趋势。
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生怕温灵曦一时脑子发热真的就给答应了,连忙去拉她的衣袖,极小声地提醒:
“小姐,千万不可……”
可是更可怕的是温灵曦并不是一时脑子发热,而是一直都脑子发热着。她撇开了双双的手,异常确定地看着子珏,微微展出笑容:
“臣女,愿意效劳。”
不是说,她只是被自己而感动,从来都没有为宋舒慎切实做过什么事情吗?可那并不是她不愿意,而是上天从来就没有给过她机会,她没有机会去知道究竟应该怎样爱,没有机会去为爱的人付出。
不过没有关系,她终于等来了这个机会。
“温姑娘实在是爽快,本宫在这里就先代那位朋友谢过了。待会儿便会有大夫过来取药,可能会有些疼,还望温姑娘多担待。”
什么取药?不就是割她一块心头肉?说得倒是好听。
温灵曦笑了笑,微微欠身:
“自然。”
“如此甚好,本宫眼下也该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那位友人,这里就失陪了。”
温灵曦躬身相送,双双倒像是完全没注意,竟然连膝盖都没有弯一下,还是温灵曦扯了她一把,才十分不情不愿地低下了身送走子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