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舒慎不甘示弱地也往前走了两步,逼近仰着头丝毫不惧怕自己的温灵曦,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顿时变得很近,是他们在此之前从来没有过的近距离,只是此时碍于各自的脸面,谁都不肯后退示弱。
“是又怎样?我宋舒慎想要的东西,难道还能被一个傻子抢了去?”
温灵曦几乎不敢相信这种话居然会从他的口中说出来,语气顿时从愤怒变成了沉重的愠怒:“你有必要牵扯进外人来吗?他还只是个孩子。”
“你就不是个孩子了吗?”
宋舒慎眯起了眼,浓重的怒意迸发,同时也有深重的不忍心。
凭什么要让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孩子,去照顾另一个白痴巨婴?
争吵进入了一种双方疲倦,放低声调,放慢语速的第二阶段,目睹了一切奇幻现象的王公子再次揉揉眼睛,确定这就是他看到的现实,两个最为优雅平和的人,居然……当着他一个外人的面吵了起来?还吵得面红耳赤,不亚于任何普通人家家里兄弟姐妹之间的争吵。
王公子也是有兄弟姐妹的,要真吵起来的时候也是不管不顾,只是这都是个人家事,他实在是不能接受看上去清新脱俗的温小姐和宋大人也能这样吵起来。而且听上去,内容似乎还是关于某个傻子,一时有种世人对于神灵般的好奇心被勾了出来,小心地一点点凑近双双身边,小声问道:
“姑娘……恕修竹冒昧多问一句,宋大人和温小姐,在家里也常常这样吗?”
双双其实也早就看呆了,小姐失态也就算了,这回怎么连少爷也一起疯了?这还有外人在呢,而且还是小姐的未来夫婿,这下人可丢大了。
而如今这未来姑爷还凑过来问自己?显然,少爷说得没有错,王公子他……的确是有点傻。
可是,她现在又应该怎么回答?啊,当然是给小姐少爷正名要紧。
“不,不是这样的,我家小姐和少爷都是正经人,今日……呃,今日应该是心情不好,王公子,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我懂得。”王修竹一脸明白我懂得地笑着,随口又问,“你可知他们口中所说的傻子是谁?是谁家的孩子吗?”
这下双双便转而将目光投向了王修竹,王公子这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这种越来越扎人心的问题她可要怎么回答啊?
沉默了半天,还是决定这样回答未来姑爷:
“王公子,奴婢不会说谎,但也不会说伤人心的话,所以,还请王公子吧不要再问了。”
王修竹愈发一头雾水了,再看看那还吵着的二人,怎么,好像还若有若无地正在看自己啊?
他仿佛有些明白过来了什么,只是万万不愿意接受。他们口中的那个傻子,原来,是在……说自己吗?
王公子最终还是被伤了心,一下没站稳,跌坐到凳上,撑着脑袋再也说不出一句话。而当他从自己逆流成河的悲伤中抽身,已经是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吵完了架,互相绷着脸地站在他面前。
宋舒慎冷脸叫他,不知道比平时笑面虎的样子更加可怕了几百倍。王修竹哪里还敢悲什么伤,一下子跳了起来,毕恭毕敬地站着。以宋大人的才智叫他傻子,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嘛。
“王公子。”
“修竹在!”
“你方才可都听到了什么?”
“我,我什么都没有听见!”
王修竹虽然自认相比宋大人,的确智商只有傻子的程度,可是情商还是有的,他不是让未来大舅爷和未来媳妇吵起来了嘛,既然已经当了一回始作俑者,又怎么还能再错下去?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这种事情,自然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宋舒慎冷冷瞥他一眼,目光里的冷冽才总算是逐渐消散了一些,之后几人便草草散去,也不知后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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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温灵曦和宋舒慎是打小都没有红过脸的,或者说压根打小的接触就不多,宋舒慎只知道陪着温盈,而温灵曦一看见宋舒慎就说不出话来,所以这一回的吵架,简直是破天荒头一回。
只因温灵曦是实在急了,很着急在自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老之前,还没有离开温家,离开宋舒慎。
而宋舒慎也着实动气了,却还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
而越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而生气,就越是没由来地生气,这股气越酿越大,就连朝廷里的同僚们都已经各个知道了宋大人最近心情不好,千万不要招惹。
不过宋舒慎动怒之后的表现,竟然是再也没有插手温灵曦和王公子两人的事情,后来王修竹还多次约温灵曦出去,甚至两方都去过了各自的府上,宋舒慎都没有再多问哪怕一句,每每见温灵曦出门或是回来,甚至连一句关心都没有。
以至于温大人以为这位公子总算是过了宋舒慎的眼,很快的,就安排起温灵曦的婚事来。
而这场婚事也的确是很快,一个月之后,温家和王家的请帖都已经散了出去,整个京城都知道了谏议大夫温大人和尚书左丞王大人要结亲,一时间道喜的声音都快淹没了两家人的门槛。
就连段洵知道了这桩事之后都很是高兴地亲自下旨指婚,并派人送来了贺喜的礼物,俨然是要把这场婚事大大地办起来,以体现对忠惠公后人的重视。
而温盈却是在易暮景的口中才得知这桩正闹得满城风雨的事情的,只觉得相当吃惊,温灵曦要出嫁,自己居然不知道。可又转念一想,便觉得也毒地,自己如今已经和温家没有关系了,温家大小姐要出嫁,自然没有必要通知自己。
只是,关于温灵曦居然会心甘情愿地嫁人,从此离开温家,离开宋舒慎,在这一点上,温盈始终想不明白,于是这一场由大郑国师亲自选日子,定在三日之后的婚礼,她就更加不得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