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雪青还愣着,满脸都是欲哭无泪,这女人又是一声冷笑,然后转身走到边上的账房先生身边,将手里的银子分给了他些许,两人一边贼眉鼠眼地数着银子,一面不耐烦地给了雪青一个白眼。
这时账房先生眼见着雪青打扮地比那些普通人家的正经小姐还好,长相又是清秀可怜,更知道她曾伺候过世子妃,便握着手里的银子朝她走过来。从阳光不曾照射到的阴影处走出,阴险又欲望横流的笑容暴露无遗。
“姑娘可别这么看着我,我年纪这般大了,可当不起姑娘一双春桃带雨的眼睛这么一瞧,这心里啊,动个不停,要是做出些什么冒犯姑娘的事情来……”
一只手就要摸到雪青脸上,雪青吓得腿都在抖,瞳孔中那狰狞的表情离她愈来愈近,只觉得呼吸的空气都变得肮脏不已。
这般言语羞辱早已让她无法接受,又羞又愤,若放在之前,此刻这账房先生的贼手就该折了,可是……
雪青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她知道自己逃不掉,她知道自己一定会受到报复,可是这个人,自己甚至都从来没有和他有过接触。
“住手!”
一声叫停,雪青含着一线生机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竟看到喊停的人是边上数钱的女人,虽是愣了愣,却也顿时反应过来,趁机赶紧飞快跑了出去。
管事女人一把重重拍下了账房先生还伸出去的贼手,压低了声音训斥道:
“你好大的胆子,这油水十足的工作还要不要了?她毕竟曾经是世子妃身边的人,万一哪一日世子妃顾念旧情又问了起来,你小心自己的脑袋!”
账房先生的表情立即就跨了,面色煞白,连打了好几个冷颤,慌忙感谢:
“多谢嬷嬷提醒,小人也是一时鬼迷了心窍,竟起了这等歹心。”
账房倒吸冷气,好在他终究还是没犯下大错,保住了在世子府里的这份工作,连连朝女人行礼。
女人依旧对任何事都不耐烦地冷哼,想当初她也是府里面极有脸面的人,可自打这丫头被世子妃笼到身边出了头,这小小年纪的黄毛丫头就成了府中最为尊贵的下人,连自己在她面前都得矮上三分,叫她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好不容易等到今日风水轮流转,也不知她到底犯了什么事,竟能让世子妃大怒将她撵出去,实在是大快人心。这贪污了她的银子都比不上整治她一番令自己高兴,本来呢,这些被主子撵出去的下人,基本就是永世无有翻身之日了,可是自家世子妃的性子实在是有些古怪,情分太重,难保有一日会念起旧人,所以才不敢让这一向好色的账房动手,否则到时候账房出了事,自己贪污的事不也就戳了出来?那便不好了。
如此想着,虽心里积压下来的怨气还只泄了三分,可也通透了不少,冷哼一声,便捧着自己的银子心满意足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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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青在从二门通往前厅的廊上狂奔,几次三番差点摔倒,手里的银子也是几乎就要揣不住,好容易跑过了几条廊,眼见就能来到前厅,到了那里自己便能松一口气。
然而就在她即将到达安全地带,正要转过弯之时,却猛然听到身后一道声音叫住了自己,将她吓得浑身僵硬,心都要从心中跳出来。
“雪青姐姐!你且等等!”
等到回过味来,才发觉这声音十分熟悉,倒像是
可是她又怎么会来到这里呢?
雪青一点点回过头,憋着一口气一寸寸看清了叫住自己的人是谁,只见她一身同自己款式相近,颜色却不同的绫花罗,身量较自己稍矮些,一双眼睛十分之大。
雪青惊讶而感动地喊道:
“雪瓯”
雪瓯本在内室做事,突然想起有些事不大清楚,于是就要找雪青一问,没想到前前后后都找遍了,却怎么找都找不到她,于是才急了,随手拖了个人问,这才知道多大会儿功夫,雪青竟然会被世子妃撵了出去。她便登时慌了,认为其中定然有内幕,便不管不顾地哭到了一下子世子妃面前,世子妃当时神情难看,也不同她讲清楚原因,只是叹了口气,对她说:
“你们也同在我身边不少时日了,想来之间也有感情,雪青此刻大抵还未出府,你便去送送她吧。”
她不懂的世子妃为何会突然如此无情,只想着再不走恐怕就真的这辈子都瞧不见雪青了,于是连忙从里头边跑边找,账房无人,就一直往前厅跑,这才远远看到了竟然也在一路飞跑,好像后面有什么豺狼虎豹正在追她似的雪青。
她竟然都追不上她,也只好喊了她一声,还好总算是停了下来,可转过头,却又是一脸惊恐,满目未干的泪痕,发钗都因为飞跑而斜挂下来。
雪瓯虽不及从前的雪青,可是耳濡目染久了,怎么可能是个好惹的主,加之性子直,有时候做事惩治下人温暖,反倒比雪青还要不讲道理许多,在她眼里,爱恨分明,和她好的人怎么都得护着,和她不好的人,怎么都能挑出刺来。
这一见到和自己最好的雪青满脸都写着受了委屈,这还得了,当场眉毛都飞起来。
“雪青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谁见你落难,欺负你了?”
这一点雪瓯倒是想当不含糊,猜得一点不错,眼见雪青果然垂下了眸,便是默认的意思,雪瓯神情更怒。
“到底是谁这么大的狗胆?姐姐你告诉我,我立即去找他算账!”
雪青不说话,她如今都要离开世子府了,若是真的把那两人供出来,倘若日后有一天他们寻仇,自己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死了?
她怕的是这一点,于是躲闪着怎么都不肯告诉雪瓯。
然而雪瓯今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脑筋似乎特别的好,猜度了半日,恍然道:
“是不是那送姐姐出去的管家女人?那婆子就是一张刻薄脸,想来一定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