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谢过公主殿下抬爱。”杨亭之的话听不出任何情绪。
  高琬却不屈不挠,逼上前去全然不顾旁边还有我这个正主在此。
  “于你我甚是讨厌这些臣主虚礼,我唤你一声亭之哥哥,你却口口声声喊我公主殿下,这是什么道理?”高琬步步紧逼,仍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臣为臣,三代皆臣,公主为主,为君所系,即便公主豁达不拘小节,臣不敢妄自逾越。”杨亭之连连后退,福手弯腰,未曾抬头以正眼对上高琬。
  “太子殿下!”
  远远瞧见那玄色的身影缓缓靠近,我不适时出声打断。
  天知道若是高琬再这么叽叽歪歪下去,我会因一时冲动做出什么可怕的行为。
  “太子哥哥,五哥。”高琬闻声瞬间止住了方才的话题,换作一副温驯猫儿的模样粘了上去。
  我却才注意到太子的身后还跟着一人,那人看上去年纪不大一脸稚嫩,却朝气满满,比起那神情永远冷冰冰的太子,和温润的师傅,似乎要张扬得多。
  帝休只同我讲过那魏珝的转世与太子乃一母同胞,为正宫皇后所生,至于旁的那些姊妹兄弟却并未提过半分。
  “太子殿下,五皇子殿下。”
  杨亭之周正地对着那二人行了一礼,我随着他的话音好奇的打量起那个颇具蓬勃之气的少年,却不料正与他对上眼神。
  “这个丫头是谁,未曾在三哥府上见过?”那少年却指着我率先问了出来。
  “阿祁,不得无礼,这位是大魏的和亲女使。”太子出言轻斥了一声,语气却带着满满的宠溺,看来这嫡出太子与庶出弟弟的感情甚是亲近。
  不得不说,丘黎师兄为我考虑的确是周到,赐了我这样一个好身份――在他国,和亲女使与和亲公主同论。所以那位庶出五皇子见到我却是应该是要像见到自己的太子嫂嫂一样尊敬的。
  果不其然,下一秒那个豁达张扬的五皇子立刻敛了动作,朝我一拱手:“女使。”
  我正对他点头致意,抬眼便对上杨亭之一副恍然大悟的眼神。
  脑子里不禁想起了昨夜我拉着人家衣袖泪流满面自称迷路了的情形。
  糟糕,都怪那时久别重逢太过激动,都忘了要给他留下一个好的初印象。
  想到这里我不禁扼腕,他该不会自此觉得我是一个冒失的胆小鬼了吧。
  “太傅!”
  我正忧心,那几人却正正朝着我身后颇为恭敬地俯首。
  于是我后知后觉赶忙转过身去学着他们的样子――
  眼皮一台,却发现――这被他们尊称作太傅的人不正是这几日没在我耳边聒噪的失踪人口帝休么?
  这老神仙,什么情况。
  是长的一样?还是他这次又是故意来整我的?
  这接二连三的打击使我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可正此时那老神仙却面不改色地从我身旁过去了……
  全程未拿正眼瞧我。
  他这是,真不认识我了?
  我朝着他的背影一下愣了神,恍惚才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一行人已然消失在了眼前,抬步迈入了学殿。
  太子途径我身旁时低声嘱咐了一句,声音只有我们二人可闻。
  他说:“安远公主在找你?”
  未当人前时,他说的是安远公主,元晞的封号,他没有直呼她的名字,甚至连太子妃这三个字都吝于说出口。
  这是个什么意思?
  向我示威?就因为我到处乱跑?还是元晞今日哪句话哪个动作惹了他不快?我原本以为他们之间只是没有爱情,至少可以做到相敬如宾,可今日这太子字字句句意欲划清界限的态度是怎么个回事?
  还有那无端端冒出来的帝休?
  我顿足在原地,越想越觉得此事必有蹊跷。
  那老东西,哪一次出现不是坏我好事,哪一次出现不是诓骗我利用我,虽然最后结果从未对我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还是令我原本要走的路变得曲折许多。
  所以如果这一次不出意外的话,他定是也存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且待我来试一试他?
  神仙演技如帝休,即便他再会装,最后我也定然要他露出马脚。
  师父此生为太子侍读,帝休装模却作样混了个太傅的身份。
  而我却是太子妃的和亲女使,近水楼台,丘黎师兄,你可真是给了我个好身份啊,大恩不言谢,我一定会在此深宫中拼力护元晞周全。
  我正思忖,姜姜的嚎叫又在耳旁出现。
  “我喊了你三声,你想什么呢?”
  “嘘,小声点。”我指着太子学殿上‘文书阁’的牌匾,示意他们此刻可能正在里面读书,姜姜这才紧张兮兮的闭了嘴,将我连拖带拽扯了一路。
  过亭转角时,我这才甩开了她的手。
  “你慢点。”
  “以后尽量少去招惹笛国的这些个王子公主,一个个都是怪人。”
  “嗯?”我有些不明所以。
  “总之你听我的便是了,时而刮风时而下雨,他们一个一个皆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姜姜越说声音越小,后来干脆直接附到了我的耳际。
  “怎么了,太子对公主怎么了?”
  我话音刚落,姜姜立马瞪大眼睛捂住我的嘴,忽然探头东张西望,生怕我祸从口出。
  “你怎么知道?”她压低了声音问道。
  果然,我猜的不错,今日太子那声极尽疏远的‘安远公主’背后果然有问题。
  “你先告诉我他做什么了?”我也学着她的样子压低了嗓音。
  “今日早上,三皇子只不过赞了一句咱们公主的美貌,谁知那太子就突然像被点着了似的公然在大殿上与其唇枪舌战起来,回程的路上竟一个人早早的骑马走了,留我们公主一人在后头乘轿,我们公主才嫁过来第一天,这叫个什么事啊?”姜姜一脸痛心地说着。
  什么情况?
  这太子脑子怕不是有些不太正常?被人赞叹妻子美貌难道不是一件令人自豪的事情么?
  还是说太子与他那三弟不穆到了这种程度,他只要张口不论是褒是贬都入不得高祀的耳?然后那薄情的太子就顺势将怒气迁到了安远身上?
  他那九窍玲珑心,我着实猜不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