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请客，员工哪有不来？
虽然山高水长，但晚上十点，夜生活才开始不久的时候，工地上的人也都纷纷出现在了城里。
一帮人早已吃过晚饭，这所谓的聚聚，其实不过就是去ktv而已。
不同于应酬，这次聚在这里的人，大家都是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朋友和同事。
喝酒全凭义气，多少全凭状态，所以期间的气氛，更是蹭蹭地火热上涨。
程小楠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其中的弯弯道道也不是第一次看到，但是在刘经理真真切切地叫来一帮姑娘，一字排开地站在他们面前时，她整个人还是不由地愣了一把。
她下意识地看了眼白衡宇。
因为项目上的人都来了这里，所以他自然而然也跟了过来。当周遭的人都开始摩拳擦掌的时候，他还是不动声色地喝着酒，好像那杯廉价的啤酒是什么珍贵的琼浆玉液般，至于周遭的一切像是全然都看不见似的。
“小程儿，你的眼光向来是最好的，来，帮哥几个挑挑啊。”
工地的生活向来枯燥，平日里有谁生日或者某些节庆的时候，大家也确实会成群结队地出来找乐子。
作为团队里的唯一女生，她也确实指点江山，无数次地帮他们挑选过陪侍人选。
当然了，一开始她也不习惯，也觉得尴尬，可是次数多了，渐渐也就麻木了。
因为一切都只是生意而已。
没有对错，没有是非，你情我愿的交易里，占据优势的一方永远具备着挑肥拣瘦的权利。
“白总，您看您是自己挑呢，还是让小程儿代劳？”刘经理打趣地说着。
白衡宇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抬手在人群中一指，刘经理顿时会意，拉着那一脸惊喜的女孩就到了他的面前。
程小楠下意识地喝了口啤酒。
那女孩是真的很高兴吧，出来做这个，她们从来没有挑客人的权利。
虽然在过程中，陪到什么程度讲究你请我愿，但如果遇到实在不讲理的客人，就算是你不愿意，人家也会强迫你干到最后的。
至于事后，她们也只能忍气吞声。
每一行都不容易，她们那一行更是如此，不管是心甘情愿，还是迫于无奈，更或者是享受其中，一切的一切本身就是在法律之外的。
程小楠不会怜悯她们。
人活在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容易，每个人也都得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也许她们有些人很可怜，可她更愿意相信，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世上没有什么绝对死局的，不破不立，其实所有的一切不过只在一念之间，而她本身也不是什么同情心泛滥的性格。
“小程儿，还是不来一个吗？”所有的ktv，明里暗里，总有自己的一票的陪侍，当客人需要时，自然而然就会为你奉上。
男的，女的，老老实实，应有尽有。
程小楠在和过往一样，老鸨似的帮同事们挑好对象后，同事依旧还是不忘调侃着她。
“就算什么也不干，找个人帮自己捏捏也好啊，你那天天办公室桌坐着，很容易得肩周炎和颈椎病的。”
程小楠笑了笑，拿着手机发了条短信后，这才拿了话筒，搬着凳子，自顾自地近距离地坐到了唱歌的显示屏前。
至于身后的一切，则完全充耳不闻。
曾几何时，面对这种情况，她也恐慌地不知所以，也像个熊孩子一样恐慌地跑出了包厢，可夜场里的包厢外并不比包厢里安全。
因为是陌生人，所以不会有任何的顾忌，那些喝到烂醉的人，几乎看到了女孩子就会将她们扯进厕所。
那一次，程小楠险些中招，幸好于伟及时出现。
他说，社会就是这样。
她可以找一份简简单单的工作，可以埋头苦干地不去社交，不去聚会，从而将所有的丑恶彻底隔绝在自己的世界以外，但是人真的可以永远那样一辈子么？
他说，小程儿，男女之间的本质就是这样的，不管你接不接受，你都已经到了该成长的年纪了。
是啊，她该成长了。
分明从小就活在不公和阴暗里，为什么还对这世上的阴暗那么抵触呢？
她一直努力地适应，虽然还是不太喜欢，但两年下来，也将一切坦然接受。
或许这世上的人都有两面性。
她的同事们，不管平日里多么耿直正派，不管在妻子儿女面前多么的高大伟岸，一来到这个地方就可以完全脱下属于人类的斯文。
而她也是，虽然心里不屑为之，但事实上已经在这个圈子里成功地浸泡了两年。
歌曲，一首接着一首，程小楠不知疲倦地发着短信唱着歌，整个人就好像是和电子播放器融为了一体般。
浑然忘我的专注，就好像身边此起彼伏的不是什么淫声狼语，而是什么经典的配乐般。
白衡宇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啤酒。
也许是醉了，也许还没醉，他一直盯着程小楠的背影，盯着她发短信的每一个动作，神情专注，惹得身旁倒酒的小姐顿时有些不是滋味了。
她酸溜溜地开口：“先生，如果你喜欢那个女孩的话，我想你是不应该让她看见这些的。”
白衡宇笑了笑，将酒杯里的啤酒一口饮尽后，再次将酒杯递到了那小姐的面前：“你叫什么名字？”
“妍妍。”那小姐惊喜地开口。
这种时候，如果客人会问自己的名字，那就很可能说明对方对她有兴趣了，并且还不是一般的兴趣。
“这是艺名吧？”白衡宇说，再次不自觉地看向程小楠。
她是在给谁发短信呢？
“是啊，我的真名叫做……”
“倒酒吧。”
妍妍愣了一下，只得给打断她的人接着倒酒，看着他一杯一杯不动声色地喝着，又看了看周围那些个颠鸾倒凤酣畅淋漓的身影，她的喉咙终于忍不住地干涩起来。
于是，她放下了手里的酒瓶，鼓足勇气将手搭上白衡宇的肩膀：“先生，我帮你捏捏肩膀好么？”
白衡宇看了她一眼，然后忽然笑了。
他是那种笑容极为好看的人，这一笑，妍妍几乎当场都呆住了，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面前的人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