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怀疑顾琰话里的真实性,程小楠下意识捂着绞痛不已的小腹,咬着牙保证道:“我以后不会再见他了。”
顾琰这才稍稍满意了一些,说了声‘当然’,便将人拉起来,缓缓拥进怀里:“没有我的允许,你以后还是不要一个人在外面乱跑了。”
程小楠哪里再敢说不。
这所有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如今顾琰彻底松口,她紧绷的神经几乎骤然就松懈了,身体的力气也仿佛在一瞬间被抽干了似的。
“至于孩子,程小楠,我没有给别人养儿子的度量,所以如果你非要把他生下来的话,那么将来就必须把他送……”顾琰接下来的话,程小楠并没听清。
她无力地靠在顾琰怀里,身体脱力到极致后,意识也不自觉地模糊了,只将手掌留恋地放在突突剧痛的小腹上,无意识地呢喃着‘对不起。’
对不起,是对不起谁呢?
顾琰绷紧了身躯,他很想不去在意,可是一想到程小楠之前的倔强,以及她此刻因为那个奸夫而转变出的脆弱,就恨不得把她给当场掐死。
可是,当五指真掐住她的脖子时,顾琰眯着眼睛顿了一下,他下不去手。
该死的。
将面色惨白的程小楠勾在怀里,顾琰见她一副满头大汗的样子,实在觉得刺眼极了,正打算找个医生来看看,打横将人抱起来的时候,手掌兀地触到一片黏腻至极的温热。
血?!
顾琰怔了一下,这才留意到程小楠捂着小腹的动作,然后几乎是本能地就明白怎么回事儿了。
照常理来说,这时候必定是该让医生马上过来的,可是一想到这个孩子所代表的背叛,他心中的恶魔就怎么也压制不住了。
然后,他挂起自己招牌的笑容,温柔地抱着她坐回了沙发上,如同抱着珍惜至极的宝物般,爱不释手地抚摸着那张蹙紧眉头的光洁脸蛋,任由她身下的血色弥漫……
程小楠苏醒的时候,已经是好几天以后。
她睁开眼,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感觉到那里比先前平坦了不少之后,整个人浑身一震,接着眼前也不自觉地模糊了。
她一直沉默着,一言不发,昏昏沉沉地闭着双眼,对于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又连着过了好几天,直到听见顾琰在她耳边的提醒。
“阿楠,人的耐心总是有限的,我总在想自己对你是不是过分宽容了呢?”
她冷不丁地睁开眼,几乎是如临大敌的,却不想眼前根本没有半个人影。
是梦吗?
她怔怔地想着,过了一会儿后,房门终于被人从外面推开,进来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程小楠看着她下意识地眨了眨自己的眼睛。
“你醒了?”
淡漠睿智的眼神,朴实老套的打扮,再配上那一脸职业性的关怀,以及托盘里准备的热毛巾,程小楠几乎当场就对她的身份有了猜想。
然后,她解释说,她确实是这里的女管家,姓郑。
程小楠接过热毛巾擦脸,因为胳膊上的点滴实在碍事,干脆就将它给拔了,可是才刚刚一拔,郑阿姨的脸色就立马变了。
“你刚小产完,现在身体正是虚弱的时候,最好不要赌气。”
赌气,她这看起来像是在赌气么?
程小楠笑了笑,没有说话,可那管家阿姨却是上了心,坚持着自己的本职工作,立马就去找医生了。
程小楠也不在意,见她出了门,便自顾自地在房间里溜达了起来。
房间很大,几乎赶得上寻常人家一整套房子的面积了,但是陈设十分的简单,除了一张雕花大床外,别的几乎一无所有,就好像是在等着人前来布置一般。
程小楠觉得有些讽刺,走到窗户边又往外面瞧了几眼,这才大致弄清楚自己的居住环境。
这是一个位于半山的独栋庄园,依山傍水,窗外远远地正对着庄园的大门,而中间是和旁边湖泊连成一体的假山喷泉,因为是冬天的缘故,所以除了主道以外,别的地方都覆着一层厚厚的雪色。
银装素裹的,梦幻般的世界,向来是金屋藏娇,养小三,包情妇的绝佳圣地啊!
程小楠觉得自己应该没有她们高级,毕竟人家好歹是有着常规自由的,就算没有自由也必定是有着不菲经济收益的,她们说白了其实和金主是银货两讫的关系。
而她,只是一个玩物。
程小楠伸手抠着窗台的边缘,慢慢吸了口气地看向窗外的亮色,她觉得自己应该有点自觉了。
正想着,房间里已经响起了脚步声。
程小楠偏过头,管家阿姨已经带着两个白大褂走到了她的面前,她眯着眼睛笑了笑,郑阿姨顿时一怔,可也只是短短的一瞬,便恢复了平静道:“程小姐,请您配合一下,我们重新把点滴打上好吗?”
用的是试探语气,可话里却没有丝毫征求意见的意思。
程小楠也不恼,她从小就是受惯了各种脸色与指点的人,如今既然是个连小三和情妇也算不上的人,那么对方看不上她也确实在情理之中。
一言不发地配合,老老实实地躺回床上,面对面地接收完医嘱后,房间里很快就剩下她和郑阿姨两个人。
“您可以出去一下吗,我想休息了。”程小楠笑着说。
“我只是守着更换点滴瓶,不会打扰你的。”管家阿姨面无表情地说完,便直接起身拉上了房间的窗帘。
深沉的暗色,遮天蔽日一般,窗帘被拉上之后,整个房间好像忽然间就到了阴天的傍晚一般。
程小楠无声的叹了口气,看了眼守在自己床边的郑阿姨,便不再干涉地闭上了双眼。
连日地昏睡,她其实现在根本睡不着了,但是小产之后,她身体确实虚得厉害,就算睡不着,躺在床上也要松快许多。
至于管家阿姨,程小楠不觉得自己需要讨好她,且不论她只是一个身份高级一点的佣人,就算她真是顾琰家的谁谁谁,她也没什么兴趣搭理。
她从来都不是与人为善的白莲花,如今落到了这步田地,就更没什么必要去扮演白莲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