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城……她一想起那个年轻人,就会回想起七年前的事情,他的父母双双死在自己的眼前,可是……她不是故意的,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郁铃痛苦而恐惧地双手捂住自己的头,拼命地摇头,似乎要以此来去除那些可怕的七年前的回忆。
有鲜血溅在她的身上,那两个人为什么死了还不肯放过她?明明她只是不小心的,她只是想要吓唬吓唬他们,谁让他们不听劝,自己不是有意的……
那两人临死时可怖的眼神,鲜血都浸透了她的衣服,她这辈子都忘不了,以至于她只要看见陆城,就会想起那一天,那孩子长大了,来找她报仇了,一定是这样的!他要来找自己报仇!
郁铃近乎崩溃,濒临疯狂的界限,最后关头,她还是决定至少拖一个人下水。伸手像拉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拽住左君沅,那眼神已然丧失理智:
“不,不是我……这都是你的主意,当年是你让我去解决掉令左未央不肯离开吴石的牵念,是你让我去动陆家的,明明都是你,我只是听了你的指使……”
“执迷不悟!”
左君沅终于露出愤然的神情,一把甩开郁铃扣住自己的手,力量之大竟将她甩到了地上。
“我是让你去劝陆家人不要打未央的主意!可是你做了什么?是我让你去杀了陆城的父母吗?!郁铃,你就是这样的脾气,从来不敢承担,确然,你曾经是郁家最显赫的女儿,当年是我高攀了你,但是这么久以来,我自认与你相敬如宾,没有哪处亏待过,情感上虽然不爱你,可也足够是仁至义尽,但是你都做了什么?从简萧,到未央,你都做了什么!”
言尽于此,旁侧左简萧与谢落的神情在听到左君沅的最后那一句问叹之后也登时僵了一僵,而后良久,摔坐在地上的郁铃终于丧失了所有巧言善辩的能力,捂住脸痛哭起来,手伸出去,有想要拉住左君沅裤腿的意思,可是又愣愣地收了回去。
“君沅,我错了,我太冲动了,说的都是胡话,你……你不要告诉陆城……”
他们几十年的夫妻,刚才,他就像是对待什么腌臜的东西一样推开自己,竟然还说出这些话来,看来他是铁了心要和自己算总账。郁铃直到这一刻,才终于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左君沅向来不是说说而已的,他是真的不再给自己留情面,如果她再作下去,恐怕就真的好日子过到了底。
她承认,她没有担当,过惯了为所欲为的日子,如今郁家已经衰败,她是仅靠着左夫人的名头过活,如果真的和左君沅翻脸,绝对不是她想看到的局面,并且也承受不起。
郁铃经这么一摔之后反而恢复了理智,苦苦哀求左君沅,什么软话都说尽,然而最终,左君沅也只是看着她长长叹了一口气,随后带着左简萧和谢落一齐离去,连多一句话都不想再和郁铃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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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城已然将查清七年前父母之死的事情提上了日程,并且一旦开始调查后,也很快就有了进展。
某日下午时分,正在召开股东会议,中途他就接到了派出去的人打来的电话,道一声失陪,便出了会议室去接。
电话那头是早已身在吴石多日的秘密调查人员,开门见山:
“陆总,我在吴石市派出所的档案里查到了七年前的案件资料,有关于您父母的那一页已经被销毁,显然是凶手有意为之。不过我去了当年出事的所在地,咨询了附近还知晓当年真相的人,据他们的叙述综合整理后发现有一处疑点,当年事情发生时并没有很大的动静,是尸体腐烂后邻居闻到气味才报的警,也就是说,受害人死亡时被没有察觉,要么是凶手手段高明,要么就是就连凶手自己也并非有意为之,是间接杀人。”
对方一边讲,陆城已经慢慢眯了眯眼睛,其中的恨意无人可解,他的父母是在尸体腐烂后才被人发现的,而那个时候的自己还带着孙莞儿求医在外,一心还只想着等孙莞儿治疗成功,他就努力创出一番事业,然后娶左未央,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回来之后等待他的居然会是这样的局面,无疑是打破了他的整个世界。
从此以后,十八岁的陆城就也死了,浴火重生之后的是另一个人,目标明确,只为复仇而来。
就连他想方设法让左未央嫁给自己,最初的理由,也是因为想着要慢慢让左家灭亡。这些明明都早有规划,可是却在他尝试着对无辜的左未央好一点之后才惊觉,自己居然将计划都无限延长了起来。
每一次都很矛盾,他厌恶这种权衡不下的感觉,一时心情更差,语气愈发冷淡刺骨:
“所以呢?我要的是结果。”
这种语气任谁听了都得是浑身一颤,调查人员也不例外,连忙解释:“对不起陆总,因为当年留下的资料实在是太少,我现在仅仅只能调查出这么多,不过我认为,既然目标已经锁定,与其调查当年,不如您将重点放到左家人身上,看看谁漏洞百出,谁嫌疑最大。”
建议说完,电话那头忽然无声沉默,屏着呼吸等了半天,才总算等来薄凉的声音响起:
“你继续留在吴石调查,至于你刚刚说的这些……我会考虑。”
说完就匆匆挂了电话,想来会议室里的股东们早已经久等,陆城收好手机,整理好情绪,推门回去。
果然,里面的股东们早就已经等他等得开始聊天,一见他回来,纷纷摆出不好惹的样子看着他。
当老板的哪一个不是睚眦必报?比如怕老婆的刘董,见陆城开会开到一半竟然出去接起了电话,而且还久久不回,心里早就下了个阴险的主意,见他回来,立即就把他当日调侃自己的话原封不动地送了回来:
“陆总今天业务很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