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是被绑架了,在睡梦中从戒备森严的古堡里被绑架了。
在车速中逐渐清醒,用了整整五分钟的时间才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
她的手脚都被绑了起来,无法动弹,双眼也是被蒙起来的,在疾驰的车上,不可预估的环境中,心底泛出无边的恐惧。
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能从那么层层防守的地方绑走自己?他们到底又是为了什么?自己没有仇家,不应该是冲着自己来的。
可信的答案只有陆城,必然是他的仇家,才会对自己下手,而且一定是很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他们现在的所在地。
那么到底是从香港跟来的,还是科尔马当地的?她还是认为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联想到那天庄园主的样子,可能性是最大的。
就在她正在佩服于自己的处变不惊和强大的推理能力中,突然有人取走了她的眼罩,眼前顿时一片明亮,她昏昏沉沉地晃了两下,努力去看清眼前的人,才发现自己的推测还是错了。
如果是庄园主的人,应该都是法国人,可眼前的,分明是一群来自世界各国的人,白皮肤,黑皮肤,黄皮肤,三种人种都占全。
左未央连最后一点希望都没了,陷入绝对的未知之中,毫无应对之策。
她知道自己一直谈不上聪明,奶奶说她聪明,不过是赞赏她还有些趋利避害的小聪明,可要真当面临生死抉择的时候,她就实在是束手无策了。
在这一方面她是远远比不上自己有勇有谋的嫂子的,要换成是谢落,这个时候应该已经主动跟歹徒们说上话了,可是现在是自己,只能蜷缩在车座的角落里,充满戒备地看着他们。
直到其中一个亚洲面孔的人跟她说话,开口是中文:
“你好呀,薇薇安。”对方张了一张很显年轻的娃娃脸,看不出年纪,乍一眼看上去就跟个高中生似的,可是她却绝对不会相信这真的会是个高中生。他像看一件物体似的打量着她,最后满意地笑,“真是个可爱的女孩子,也怪不得路易为了你,都敢于和路西法打赌了。”
左未央猛地心一跳。
打赌?
陆城和……他们口中的路西法?
看来所谓的路西法就是绑架自己的人,可陆城跟他打赌,赌的又是什么,为什么会扯上自己?
人总是第一为自己考虑的,从有限的信息之中,她只能得出这样一个结论,陆城把自己作为了和某个人的赌注,这大概也正是他迟迟不肯带自己回香港的原因。
够了,真的够了。
她没由来地愤怒,因为自己无缘无故地被牵扯进了不了解的事情当中,愤怒之下倒也没有那么害怕了,她终于认清这大概不过是一场陆城的闹剧。
“路西法是谁?我要见他。”
听上去,路西法应该至少是个手段和陆城不相上下的人,如果自己可以见到他,亲口跟他说明白,自己不想要做他们之间斗争的赌注,他们这些所谓人物,不是最讲礼义的吗?他总不至于为难自己。
直到亲眼见到路西法之前,左未央都一直很天真地这样以为。她以为世上一切商人都是儒商,可事实上,往往越是儒商,就越是奸商。
何况路西法,真的已经赋闲很久了。
绑她来的一车人对于她亲口提出要见路西法,统统保持了统一和谐的沉默惊讶,不过路西法本来就吩咐了立刻带她来见的,所以果然没有违背两个人共同的意思。
二十分钟后,左未央顺利地见到了令她猜测了一路的路西法。
原来,也是个中国人。
而且,她第一反应就是觉得他非常长得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是谁,几次搜索无果后只能放弃,在长桌两端互相对视。
如果忘记眼熟这件事情,不得不说,对方长得实在是太惊艳了。他勾着唇斜斜地对自己笑,简直比《惊情四百年》里的吸血鬼还要诡魅诱惑,雪白的皮肤,殷红的唇,乌黑的眼珠与头发。有一种摄人心魄的,说不出来的诡异,可偏偏也是极度的美丽,令人移不开目光。
她甚至觉得,就连陆城的美貌与之相比,都逊色了一些黑暗的诱惑力,而她哥哥又长得太正气孤傲,这世上大概真的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眼前的人这般惊世绝艳。
他眼底似乎有不断蔓延的曼殊沙华,惊艳每一个敢与他对视的人的眼睛,毫无招架之力。
然后他开口,声音也像是从地狱里开出的花,枝枝蔓蔓地攀长至人的五脏六腑,连呼吸都变得很艰难,仿佛被这种悠远缥缈的声音扼住了喉咙。
“左,未,央?终于见到你了。”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着自己的名字,终于见到了?所以是……想见她很久了?
左未央一滞,才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看样子,你早就认识我?”
对方看了她一会儿,妖冶地笑出来:“有所耳闻,从陆城那里。七年间,他所念念不忘的,不管我怎样对他,只要念着就可以熬过任何苦难的名字,原来,是这样一个你。”
她越来越疑惑,之前的那七年,自己似乎真的完全不知道陆城是怎样度过的,现在看来,他大概过得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顺利。眼前的人,是他的朋友?不,又好像不是,好像……更有可能是他的领导者。
可明明看上去年纪一点都不大,是凭什么让年轻气盛,孤高自傲的陆城向他甘愿屈服?仅靠外在的神鬼之姿实在不足以令人相信他会拥有那么强大的实力,左未央仍旧抱着怀疑态度,不相信这世上真的会有能令陆城臣服,哪怕是曾经臣服的人存在。
也不知道对方是怎样看出她心里的想法的,路西法眯眼一笑,突然无比和善:
“你不相信我对吗?”
但是他这一笑间,说的是什么话反倒没这么重要了。因为笑起来的他,突然的温暖和煦,如阳光穿透了层层雾霭,照亮所有黑暗的角落。
完全不是上一秒那个阴暗如长夜的人。
头脑间一阵剔透。
她想起来了!她想起来他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