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水坑还没有完全干涸,她还有最后一点点赖以生存的水源,可是生与死就在一念之间。
她当然,是想要活下去的。
脑子一会儿乱得无章,一会儿又是完全的空白。
陆城本来的想法是真的很单纯,只是想要用这种方式最快速地让她出一身汗之后缓解发烧症状,但病得没有思考能力的左未央本真得超出了他的想象,竟然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热情且诚实无比地主动着,渐渐地,他的思想就无法继续单纯。
在狭小又黑暗的空间中,只有不知从哪来的熹微的光,借助着这些细细碎碎的光,他能看到她脸上不健康的红晕,显得脸色无比鲜红欲滴,让人……只想要去采撷。
真是不可思议。
不可思议的地方,不可思议的情形,陆城已经激动地难以言喻,甚至有些热泪盈眶。
这是发烧的热度造成的,但也令他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受。
他尽量不让她靠到没有铺着枯草的岩石上,这就需要充分发挥想象力,利用这小小的一方地创造出无尽的空间。她没有力气起身,也只能靠他自己,全程细心保护着。
这样时左未央在不大平稳的支撑中略略恢复神智,很低声地发出轻语:
“陆城……”
她叫他的名字,他便沉浸在一种快要流下眼泪的满足与激动中。真的够了,生命在这一刻就够了,下一秒,就算立即死去也足够了。
不,不行,她要好好活着,他也不忍心让她承受失去自己的痛苦,那么,生离死别的痛苦,还是让自己来承受,他一定会,努力活到她之后,为她安排好一切再相陪。
此时山洞外是什么天气,什么时间,谁都已经不清楚,万籁俱寂,或是天崩地裂都已不重要,这一方小小的山洞就是伊甸园,远离世外的乐园。
也不知是多久之后才彻底结束的,这是一场绝对酣畅淋漓的爱,左未央摊成一滩泥,陆城亦怀抱着她冗长地呼吸。
随后才感知到这世上除对方之外的其他存在,风愈清,光愈亮,生活与生命,愈美妙。
他终于明白当年,汉成帝刘骜为何会发出愿死于温柔乡的感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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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丹妙药果然有奇效,第二天,左未央高烧当即退下,但是,当看见身处的状况后,除了捡回一命的庆幸,更是无语凝噎的长久呆滞。
直到陆城在外边取了水摘了野果回来,左未央仍旧陷在自己的思考人生之中,她很不敢相信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事实又很微妙地告诉了她残酷的现实,以至于她现在完全没有办法直视自己。
在她的记忆里,昨天……是完全空白的,她病得很重,具体过程哪里还记得住?只记得,她感觉到很舒服,被病痛禁锢住的身体得到了释放。
“醒了?”
一道声音,打断她专心致志的回忆,左未央猛地回头,吓得差点平地摔跤。
唯一完全了解昨天发展情况的人回来了,她也没有傻到那种地步,第一反应当然不是直接开口问,而是进行观察,看他的神情神态是否和之前有所不同,以及,露出的脖颈部分,是否有跟自己身上一样的红痕。
还好,神态还是一样平静自然,脖子部分,也没有什么痕迹,所以,她是不是可以天真地认为,昨天晚上自己是被山里的蚊子咬出来的这些痕迹?衣服……衣服又要怎么解释?因为他怕自己热,所以撕了?
好像,并不是那样站得住脚,但她还是愿意抱一点幻想。
这种脆弱的小幻想在陆城在她面前脱下上衣之后被无情急迫。
他身上哪里是没有痕迹?而是太往下,而被衣服挡住了啊。
她震惊到瞳孔都一瞬间放大。
眼看着赤着上半身的他很故意地走到自己面前,很故意地在放下野果的时候还露了露那片胸肌,她深刻地感受到了满满的恶意。
酝酿半天,她说:
“你现在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脱衣服?”
陆城尚且还在她面前弯着腰,露出有点无辜的表情,抬起头,那眼神简直可以用纯良无害来形容:
“你昨天咬的挠的,现在有点发烫的疼。”
她大概更适合做一个哑巴。
左未央随手拾了一个野果吃起来,满脸虚伪的平静:
“你也坐下吃点吧。”
陆城含笑摇摇头,客气地说:“还是你吃吧,昨天累着你了,我倒是吃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