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的预感和奇怪的梦告诉我她是个女孩儿,但她会恨我,恨我没保护好她,恨我没资格当母亲。
悲惨与哀戚落在我失神的瞳孔。尹尧一句话也没解释,就转身离去,他也是恨我的。
尹尧走后,徐薇儿过来照顾我,和我谈心,陪我度过这段最难熬的日子。
她先是耐心告诉我的情况,刮宫时出血严重伤到了子宫壁,曾经骨折过的肋骨本就脆弱,这下再一次骨折,两项大伤加起来得住院大半个月。
徐薇儿将剩下的热粥一勺一勺喂到我嘴里,“我有些后悔,那天没跟着你!”
我吞咽下去,摇了摇头说,“一点儿都不怪你,如若没有这场意外,她也会被我拿掉!”
就算我自己不出手,也没人能容得下她,她太多余了。周君楣第一个不会放过我和她,尹太太怎能容忍有人动摇她的地位。还有程茹、尹尧明里暗里的马子和仇敌,数不胜数的人,会对我的肚子虎视眈眈,凭我一人之力终究保不住的。
如果我顶住一切压力把她生下来,她也只是令人唾弃的私生子,上不得台面见不得光,何必让她受这种苦呢,何况她还是位小公主,应该被疼惜的富养长大的。
我用衣袖堵住自己的发出的哭声,即使满盘崩溃我也不得不隐忍压抑。如今我和尹尧尴尬的关系,我无权责备要求任何人。
我知道必须振作,才能为惨死的孩子报仇,究竟是天灾人祸因果报应,还是惨遭毒手早有所谋?这还需要从那晚打我的男人口中探风。
特意叮嘱徐薇儿不要将此事告诉陈深,我和陈深摇摇欲坠的感情破裂不堪一击,我不想再来一记重锤,使我和他再无可能。如果他知道我怀了尹尧的孩子,他会崩溃到疯掉。
徐薇儿一边浇灌着阳台的花草,一边转过头和我聊着,“尹尧对你好的没话说,出事时他第一时间赶过来,又及时通知我,门外的保镖二十四小时守着,他还专门找院长安排了最好的护理,一会儿听说他的朱姨也会过来,你们应该见过的。”
朱姨何时也被接到了s市,她不是想守着老家不肯走吗,不过我小产这段时间的确需要人照顾,不可能一直让徐薇儿来,总要几个人两班倒。
徐薇儿细心地照料着那些花草,把它们搬到阳光能照射到的地方,“这两天,他几乎一直守在你的床前,为你擦拭身体,为你沾湿嘴唇。”
不想再听她谈论尹尧的事,我终于开口,“可他已经是有妇之夫了。”
她知道我的清高与孤傲,我和她不一样,我不屑做小三情妇。这句话好像戳中了她的痛点,使她哑口无言。下午朱姨来到医院照顾我,徐薇儿也暂时回去休息。
朱姨告诉我,打我的那个男人被尹尧折磨掉了半条命,生不如死。尹尧亲自出手的,他很久没亲手做这些了。
朱姨好心劝我节哀,“你还年轻,别为了一个还未出生的孩子气伤了身,以后还要,多的是机会。”
我终于开口说了一句,“可以后的再也不是这个了,她永远离我而去了。”
最近我总爱盯着某一处发神,也不想什么,就是目不转睛地望着,黯然伤神,漩涡深入眼眸。
朱姨见我呆滞的模样摇了摇头,深深的叹了口气,不知嘴里小声嚷嚷着什么,转身离开。
流产后的三天,我都一直在流血,这次几乎要了我半条命。所以他们照顾得很周到,流产相当于做月子,不处理好调养好,未来会留下妇科病根。
接下来的几天中,尹尧每日都会过来待上大半天,我都没理会他。
他在我面前自言自语,见我没反应又讲一些笑话,大佬讲的笑话冷死了,一点儿也不戳中笑点,弄得我哭笑不得。他耐心喂我吃饭,推我出去晒太阳,为我洗头洗澡,趁我不注意偷吻我,让我挑选他明日的穿搭,晚上陪我入睡……他做到了一切他能做的来弥补我。
这几日,我和朱姨聊天,和徐薇儿说笑,甚至和门口的保镖说话,独独没有回应尹尧一句话。
我每晚都在做相同的噩梦,总是被这个噩梦惊醒,但尹尧会第一时间握住我的双手,贴着我的脸,告诉我那只是梦,那时只有他的温度才能让我感受到这真实的存在,而不是梦。
梦中,一个血淋淋的四肢不全的婴儿站在角落里大声啼哭,她质问我为何要杀死她,为何不爱她,我哭着说不出原因,她逼问我直到惊醒。
我爱她,她是我心里身上的一块肉,我怎能不爱她。可惜我和他缘分已尽,下辈子她一定不要再来当我的孩子,不要投错了胎。这是因果,是报应。我和尹尧种下的孽因,悉数报应在了尚未谋面的孩子身上。
每日,尹尧早晨出去办公做事,下午就一定会过来陪我,带着一大束鲜花,从没有重样。有天晚上,他坐在我床边看着我,我也侧身望着他。他俊朗的脸在夜色下更加英气逼人,但透着疲累和寂寥。
记忆纷至沓来,这段时间的苦与辣,酸与甜,我以为我都一个人承受着,被压得几乎透不过气来。
我从来没有为尹尧想过,这应该是他的长子,失子之痛或许不轻于我,他的孤寂沉默,盛气凌人无人能懂,站在顶峰,高处不胜寒,痛苦纠结愧疚缠绕着他。
心中一直憋着一个疑问,终于在此刻爆发,我脱口而出,“我这次流产,是意外还是谋算?”
尹尧一听就懂,他放在我脸上的手一顿,想了几秒后才嘶哑开口,“应该是意外。”
他捧住我的脸强迫我和他眼神相对,同样眼眶通红,悲伤不亚于我,“所有刑罚都用尽了,他只承认是起色心对你施暴!”
看来纵使是尹尧也不能问出什么。如果真是意外还好说,要是人为谋划,那背后的人段位可见有多高。
病房里很安静,连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见。我抓住他的手疲惫地说,“我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