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人害死了陈深,周君楣不知哪还有脸过来,不怕陈深夜夜锁魂,让她永世不得安宁吗。
尹尧还真够意思,他自己杀死了陈深,还派她妻子来陈深的丧礼。
“冯小姐,请节哀。”
她看出我的脸色苍白,整个人就像丢了魂魄,无神虚弱。
纵使恨她,我也不在灵堂里闹事,打扰陈深的休息。我照惯例为所有来悼念的人鞠躬表示感谢,她伸手扶我起来,“爸爸年老奔波不适,他老人家说陈深生前立功无数,能干得力,他为爸爸付出了太多心血。对于陈深的死,他也很遗憾,所以爸爸让我来送陈深最后一程。”
“谢谢周小姐来见陈深最后一眼,您们一家人的恩情与提携,我没齿难忘。”
这句话我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的。
是周斌将陈深推进了火坑,他根本就没想留下陈深。
周君楣看尽了我眼里的恨意与愤怒,连忙命令助理递过来一张证书和一串钥匙,是房产证,她硬塞到我手里,“这是爸爸的意思,这栋别墅给你,你也别担心未来的后路,遇事尽管来找我和爸爸,我和父亲都不会袖手旁观。”
“多谢!”
我让赵瑾康收下了这份贵重的礼物,这是对陈深的补偿,用命换来的,我为何不要。
周君楣上香后取下墨镜,她唇角勾起一丝奸笑,凑到我耳畔,用仅仅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冯小姐身体还能承受得住吗?我还以为接连的打击,让你溃不成军倒下了。”
她如何得知我承受了接连的打击。
我的身体突然一僵,瞬间失去了动弹的能力。
孩子,陈深是我经受的两个打击。看来,孩子真是她害的,周家人欠我两条人命,这个账我记住了,迟早要他们还,而且血债血偿。
我颤抖地一字一句说出,“托尹太太的福,我是打不死的小强,仍然屹立不倒!”
周君楣又再次带上墨镜,留了一句话便扬长而去,“冯小姐,往后可要接住了,千万站稳脚跟,否则不小心摔个底朝天。”
她这次过来,明里是悼念陈深,实则暗里是看我笑话,我怎能如她的意。
第二日,陈深的尸体被送去火化,我没有跟过去,我害怕告别,这次真的是永别了。
徐薇儿、赵瑾康、阿彪全程帮我打理这场葬礼,欠他们太多,无法还清。
我也不敢告诉奶奶和陈玉这个天大的噩耗,没有陈深,这个家就残缺了。
我来到了陈深的公寓25层,打开紧缩房门,阳光照射进客厅,肉眼可见的灰尘在空中弥漫着,仿佛很久没人入住,人去楼空,一片荒凉。
鞋柜旁边散乱地放着陈深的凉拖鞋,我弯腰将他们重新摆放好。客厅里,烟灰缸里全是烟头,陈深生前回来过,似乎空气中也有他的烟草味。
我一步步走进卧室,心如刀割,一切太过熟悉,却又如此陌生。这里承载着我和陈深的点点滴滴,爱恨情仇,每一分每一秒都让我难耐窒息。
我爬到床上,嗅着被单上残留的陈深的味道,发现枕头旁边有一张纸,是陈深的遗书。
——
最爱的冯莞,当你看到这张纸的时候,我已经不幸离你而去了。不要伤心,不要难过,不要哭泣,我会在下面过得很好,我会祝福你幸福快乐。
你总说我的工作很危险,的确我承认,但当我想为自己抽身而出做出最后的努力和挣扎的时候,不得不面临那些抉择。我必须扳倒周斌和周赫,我才能全身而退。要想扳倒他,只能取得他的全盘信任,可惜只差一步之遥。
其实,我知道你和尹尧的所有事,怪我没能给你浪漫诱惑,你最终还是被别人拐跑了。我从来都不怪你,是我对你的关心和爱护太少,是我忙于工作,将你弄丢了。
尹尧不是好人善人,他可能给不了你幸福安稳,他的处境比我危险,你也是成年人,应该能判别这些,我离开后,没人再能当你的底气了,他是否还能如往日般对你,都是未知的。
尹尧如愿把我打倒,他去掉了眼中钉肉中刺,砍掉了周斌的一只羽翼,他是坐收渔翁之人,心机城府颇深,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希望你能远离尹尧,不要再和他有任何纠缠。希望你不要牵扯进他们的斗争漩涡中,和他没有关系于你是最好的。
另外,奶奶和陈玉就交给你了,我相信你能替我照顾好她们。奶奶辛苦一生,实属不易,你要像亲孙子一样,孝顺她。陈玉命太苦,未来你就是她亲姐,关心她爱护她。
我给你们留下的,几天后律师会过来宣告,足够你们过好生活,衣食无忧。
关于顾漓,是我的失误,我只能向你道歉,但不要怀疑我对你的爱。
小莞,抱歉,我食言了,不能和你结婚,不能照顾你一辈子了,你千万不要恨我。
陈深,绝笔。
——
我捧着这张薄薄的却重如泰山的纸,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陈深的肺腑之言,字字诛心。
他什么也不告诉我,就连私下对付周斌的事我也是从遗书上得知。
我抱着陈深留给我唯一的这张纸,蜷缩在留有陈深气息的被窝里,浑浑噩噩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我和陈深还很小,那时我们父母还没有去世,我们躲猫猫,捉泥鳅,骑自行车,童年的时候真是无拘无束,自得其乐。
长大后,我和父母一样,成为了受人敬仰的老师,陈深考上了公务员,在父母的祝福与保护下,嫁给了陈深,那个带给我快乐安稳的男人。
婚后,我和陈深生了一儿一女,儿女绕膝。我们倚着摇椅,看着星星,聊着愿望,背靠着背一起到老。我们搀扶着,去医院看孙子,最后一起闭眼,一起离去……
睁张双眼,便是赤裸裸的现实。
我小心存放好那张被我蹂躏得皱巴巴的纸,给所有家具盖上防尘罩,这段时间不会再来25层了,太痛,太累,我害怕触景生情。
我甚至不知明天回y市该怎样向奶奶,陈玉说明情况,陈深他太狠心了,留我独自面对,千疮百孔,断壁残垣。
何时,我竟变得如此胆怯,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