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莞,我自认阅人无数,见识过万千花丛,可你,却是唯一一个我捉摸不透但又想入非非的女人。”尹尧靠在座椅上,闭眼按摩着自己的额头。
我是和她见过的,经历过的女人不一样,我不爱荣华富贵,我本只想守着一人平凡到老。
我低头把玩着手柄,听到他的话后浅笑着,“女人心,海底针,若尹先生看透了我,那我岂不是再没有价值,成为破铜烂铁这类无用之物了。”
他突然睁开眼睛,眼神和声音穿透我,“那冯小姐怎么想?”
尹尧在逼我做出选择。
我捋了捋耳旁的头发,这个动作可能在他看来风情万种,勾人摄魂,“突如其来的交易,总得给我一些时间考虑吧,是不是啊,尹先生?”
我刻意强调了这是一场交易,的确需要时间考虑到底值不值的,去铤而走险。虽然早已谋划好这盘棋局,但我仍然不确定,我能否坚守自己这颗摇摇欲坠的心,能否顺利完成这个计划。
“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突如其来的问候,着实让我一惊。
原来他还记得,我曾经为他孕育过一个拳头大小的孩子,原来他没忘,他曾在风月里驻足,啃食我的美好。
可一切早已消散成那一缕缕炊烟,被空气尘埃稀释,消失。回忆起我和他的那段红尘往事,眼眶不由自主地红润了。
我心里始终憋着一口气,扭过头收拾了褶皱的裙子,“就那样,暂时不劳您费心了。”
打了招呼后立马下车,落荒而逃,走向陈深留给我的车。
戒掉了情绪,还是会泪奔。
前段时间将司机小李请回来了,他依然在为我开车,养一个司机我还勉强能负担。坐在后座,脑袋飞速运转,如果真的跟了尹尧,那我的处境会更加艰难啊,往事重提,也是另类的折磨。
内心其实不想去斗正室,挑战世俗伦理,触动斑驳伤感的心弦,而且陈深在遗书里明确表示让我远离尹尧,或许,真的不该答应这个交易。
可就让那些虚与委蛇的人永远逍遥法外吗,我不甘心,凭什么陈深就要坠入空荡荡的地狱,而始作俑者却在天堂共享天伦。
这道选择题对我来说太难了,一面是腥风血雨,另一面是忍气吞声。陈深,如果你在,会怎么选。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受到了学院,学校的施压,被各路领导约谈。他们对于我到处散步周家的谣言很不满意,并以学位毕业作要挟,要求我立即停止那些愚蠢的行动。
周家的势力,何时已经伸向大家引以为傲干净的学术之地,这未免也太可怕了。
原本想注册一个营销公司,在各大平台养号,以备不时之需,往后必能为我所用。可注册营销公司的过程一波三折,跑断了腿也不给我营业许可,以奇葩理由被拒绝注册。
陈深在物流公司名下为数不多的股份也被无故查封,死后还被扣上莫须有的罪名。赵瑾康告诉我,这是公司的第五大股东张旺作祟,他很可能已经倒戈相向。
我必须得抽个时间会会张旺这个大人物了,听赵瑾康讲张旺平日里负责几条线的运输,但是利润都平平淡淡。陈深在世时公司效益特别好,念他们是肱股之臣,对他们不薄,时常将自己的运输链分给他。
可墙倒众人推,陈深死后,这些利益相关者也开始落井下石。他们在听闻陈深巨大变故后露出了奸商的嘴脸,每天都在争权,试图分割陈深留下来未分配的香饽饽。他们就像一群饿狼,争先恐后想要将陈深的股份瓜分干净,落入自己口袋之中,或为抱好大腿贡献一二,斗智斗勇,酣战正烈。
赵瑾康和我约了好几次张旺,心高气傲的他根本瞧不起我,拒绝了好几次,无奈我们只能去公司堵他。
还记得那日午后,赵瑾康的人告诉我们公司刚刚开完股东大会散场。我和他迅速赶往公司楼下,张旺带着助理从楼梯上走下来。股东大会中周斌不可能在场,但尹尧很可能就在楼上。
我顾不了这么多,眼看着张旺就要离开,连忙拦住他,“张旺大股东,您是真的一点儿面子也不给我冯莞,给死去的陈深的吗?”
张旺闻声缓缓转过身来,这是他第一次见我,我一身酒红色的长裙,十五厘米的高跟鞋气势十足,一头短发也干练冷艳。他明显被我的艳丽震慑住了,目光饱含惊愕、排斥与世故。
这是隐藏中的冯莞。我不能再保留以前清水出芙蓉的那个我了,陈深离去后没人能保护我,我不得不穿上刺猬的盔甲,将自己全副武装。我不能服输,绝不能保不住陈深仅存于世的东西。
他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原来是冯小姐,张某可不敢给您面子。”
看来明面上他还是尊重我的。
他示意身旁的助理带路重新走回二楼会议室。我第一次来到这里,是曾经陈深工作商议决策的地方,刚刚散会,会议室里仍有人的余温。
我环绕着会议桌在室内走了几圈,我指了指那把不一样的座椅,“这是陈深的位置吧!”
张旺笑了笑,摊开手表示无奈,“那是以前,如今陈深只是第四股东。”他指了指旁边正数的第三个位置,请我入座。
“哦?是吗?”
我没有立刻坐下,故作不懂问道,“那么这个位置由谁来坐呢?”
他理了理领带,眼神斜瞟向旁边的助理,助理极其配合说,“按照持股比例和顺序,应该是周斌周总。”
当然,周斌持有公司40%的股份,他最实至名归。助理顿了顿继续说,“但周总委托其女婿尹尧代管其股份,所以尹总是最适合坐上此位置的人。”
我对公司治理毫无经验,况且助理说的和赵瑾康所说并无一二之别,便点头不再纠结于此。
于是我慢悠悠坐下第三个靠椅,慵懒地倚在靠背上,手指触在自己微艳的红唇上,意味深长问,“那陈深被冻结的股份,张股东今日无论如何也得给我一个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