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水一点一滴淹没我的长腿,淹没我的细腰,淹没我的肩膀,直到淹没我的下巴,耳朵……
伸手按下浴缸旁边控制花洒的开关,顷刻间头顶上的花洒不停淋下冒烟的冷水,浇在我的头顶,打湿我的头发。
四个多月,我的一头短发也快要齐肩了,正所谓时光荏苒,白驹过隙。世事难料,又一个小生命偷偷跑进了我的子宫,茁壮成长。
终于,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干的了。
氤氲的雾气迷蒙了整个浴室,我几乎不敢睁眼。冷水的温度一股股刺透我的肌肤,蔓延至我的血脉,浸透进我的骨髓里。
孩子你要坚持住,这才只是我们一起经历的第一个磨难,不算什么的,往后还有更多更惨烈,这些也是能成为我孩子的一道道考验。
躺在浴缸里的有一瞬间我觉得自己蛮狠的,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连伤害自己伤害骨肉的事情也能做出来,毕竟孕妇是不能乱吃药的,所以有孕时生病,许多准妈妈都是熬过去的。
但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我做的一切都是被逼的,肚子里的孩子也会理解。
随着喷嚏的一个个袭来,估摸着泡在冷水里也半小时了,我抹了抹鼻孔处流淌出几滴鼻涕。
泡在浴缸的我露出一丝称心快意的笑容。
黄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有成效了。
继续在冷水里呆了半个小时。
浴缸里的冷水也不知道换新了多少遍,冷水也不知浪费了多少,我任由自己躺在浴缸里一动不动,差点失去了意识。
昏昏沉沉的我裹上浴袍,穿上凉鞋走到卧室,找出了存放在抽屉里有些起灰的空调遥控器,打开并将空调模式设为制热,调到最高温。我跳到床上,裹紧厚厚的被子直打哆嗦。
一冷一热,我终于如愿感冒了。现在只能等尹尧回来,我会利用自己的病情还有拖住他。
裹着一身冷汗,浑浑噩噩在被子里睡了不知多久,直到朱姨敲开房门,“小莞,怎么还睡上了?”
朱姨一推开房门就被房间的热气惊讶到了,她赶紧抢回遥控器赶紧关了制热的空调,又打开了所有通风散气的门窗,还一边唠叨,“小莞呐,你这是在做什么啊!”
迷迷糊糊听见了朱姨的声音,我无力地掀开被单哆嗦着嘴唇回应,“朱姨,我好冷,我可能生病了!”
朱姨连忙跑到床头,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迅速摸了摸我的额头,“呀!发烧了!”
她不知所措说,“小莞,这烧得不轻啊,额头好烫,快,我们赶紧去医院,我先给小尧打个电话!”
去医院后两天病就被治好了,那我的计谋还怎么实施。
我伸出手试图阻止她,可根本无力,手直接垂在了床上,我用尽全力大喊,“不,不要,朱姨我不要去医院。”
朱姨端了一杯冒着热烟的水过来,又将我扶起来靠在床头,耐心地劝解我,“孩子啊,生病就是要去医院的,逞强有什么好,自己的身子最重要,你的底子本来就不好。”
“哎!”
我一边喝着热腾腾的水,一边酝酿泪水摇头,要让朱姨对我生出怜悯之心,要让她答应我不去医院,“朱姨,我这辈子二十一年,所有的噩梦都发生在医院,我不想去,我害怕,我害怕啊!”
我哽咽着生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你让尹尧回来,我不去医院!”
倔强的我让饱经风霜的朱姨也无可奈何,她摇了摇头虽然嘴里呢喃着作孽啊作孽啊,但还是下楼拿手机给尹尧打了电话。
过后又上楼询问我怎么突然生病,我支支吾吾胡乱回答说可能是冰激凌吃多了。
朱姨虽是尹尧派过来监视我的人,但对我仍然是一心一意丝毫不用怀疑。她尽心竭力想法为我退烧,还一直和我聊天不让我昏睡。
尹尧请回来的家庭医生先到一步,可我死活不让家庭医生触碰我一下。毕竟我身怀有孕,要是被发现了,那一切都再不由我了。
我偷偷感慨道,还好肚子里的孩子争气,虽然我浑身无力难受至极,但小腹至今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反应,孩子仍然健康。
我执拗地不肯让医生靠近我,直到尹尧抛下一切风风火火赶过来。
尹尧回来了。
他回来得如此迅速,果然他会为了我放下工作。那他会为了我抛弃拥有的一切吗?
我抬手抹去了不由自主留下的一滴泪珠。是我想多了,又开始奢求肖想不属于我之物了。
他仍然穿着那件黑色风衣,这件黑色风衣他经常穿,还记得他在郊外仓库救我时就是这身装扮。衣脚处甚至沾染着灰尘泥土,可见他今日所待之地绝不是干净一尘不染的办公室,这侧面证实了我的猜想,今日他是在为货船的事情忙活。
还未走向我,尹尧就开始质问,“怎么好端端地发高烧了?”
我抬眸看着眼前模糊的黑色身影,用力扯出一丝笑容,“你回来了!”
他一步步走到床头没有靠近我,而是站立着保持距离打量我,“我怎么记得前几晚,冯小姐还在我耳畔笑称自己是金刚不坏之身,怎么金刚之身也会生病!”
尹尧变了。
我真是才发现,情话技能满分的他如今也开始爱面子了。明明是放下一切赶回来看望我的,却死不承认。
我故意剧烈地咳嗽了一声,上气不接下去阴阳怪气说,“尹先生如果不想见到我,那就请你出去。”
他一挑眉意识到我真的生气了,可能这时并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于是放下高高在上的身段坐在我旁边,先试了试我额头的温度,又温柔细语说,“怎么不让李医生为你诊治啊。”
我有些不满意噘嘴假装生气,“就让我这样烧成傻子多好啊,那样就没有人敢惹尹先生生气,是吧!”
他低头无奈一笑,用哄孩子的语气诱哄着我,“好了,我知道你不喜吃药打针,都依你。”
尹尧懂我,他知道我惧怕医院,害怕吃药也害怕打针。
他吩咐旁边的李医生,“就物理降温吧,辛苦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