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安宴双手撑在壁上,闭眼任由花洒冲刷冷汗涔涔的背脊,流水冲去满手的刺目的鲜血。
助理电话接进来,“总裁,有一个叫沈念余的人请求您的电话。”
他包扎的手微顿,低声道:“接。”
电话刚一转接,里面立即传来沈念余焦急的声音:“纪安宴,关长乐呢?你把她怎么样了?!”
“心理催眠。”
“什么?!混蛋!快停手!她会疯的!”
疯……这个字刹时刺痛胸腔,纪安宴按向胸口,缓了缓呼吸。他必须呼吸得很轻很慢,才不至于心脏撕扯得太厉害。“已经晚了。”
纪安宴一向不后悔自己做出的任何决定,哪怕有时是错误的。他有自信,更有有能力掌控自己的失误。
可这一次,好像失效了。
他用最快、最便捷的手段挖出了自己想要的真相,却也打开了一个无法关闭的魔盒。
催眠失去效力后,关长乐陷入意识混乱之中,瘦小的身体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巨力,行为完全不受自己的理智意识控制。剧烈的头痛使她不顾一切地伤害自己,想要撞碎那颗痛得快要爆炸的头,甚至不惜咬断舌头,只为了尽快结束痛苦。
要不是纪安宴眼疾手快,钳住她的下巴用手卡住,她恐怕……
关长乐疯了,而身体里这颗心脏,这颗属于范安白的心脏,也忽然出现了问题。
电话那头的沈念余满是恨意的话继续传出,“纪安宴!你们两兄弟害得她还不够惨吗?!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她?!”
纪安宴咬牙,“难道你又没有错吗?如果你早一步告诉我事实的真相,或许就不会走到这一步。说到底,她的病,你也有责任。”
“如果不是你隐瞒身份,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纪家人接近她,更不会让她跟你结婚!是,我是有错,我错就错在当年没有看出你这无耻小人的身份!”
“凭什么范安白的死要赖在她的头上?你纪家人的种都有病!范安白就是个神经病!他把她禁锢在身边,自己无法跟正常人交流就算了,还不准她跟任何人接触,哪怕多说一句话都大发雷霆,暴戾自残,总是把长乐弄得伤痕累累筋疲力尽才肯罢休!长乐照顾他两年,整个人瘦成了一把皮包骨,甚至不到八十斤!”
“老天开眼,那个神经病终于死了,我以为长乐可以解脱了。可他死了也阴魂不散,害得长乐得了重度抑郁症!把他的死都归咎在自己的身上,你知道她自杀了多少次吗?!都是拜你那个好弟弟所赐!”
“我没有办法,再这样下去,长乐总有一天会被他拖死的。只能强行把她的记忆洗去。这就是事实的真相,现在你满意了吧?长乐真是倒了几辈子血霉才遇上你们两个!”
沈念余声声泣血,恨不得冲过来杀了他!
纪安宴手指抠紧桌角,骨节发白。电话那头的每一个字都凝成了一根根针,扎入他的耳膜,扎痛他的神经。心脏鼓动得太剧烈,狠狠膨胀,又急剧收缩,每一根续命的血管仿佛都成了勒到窒息的枷锁。
……明明是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偏偏有模糊残缺的熟悉感扎进脑海,他想抓,却抓不住分毫。
“她在哪,我要带她走!”
冷汗爬满纪安宴青白的脸,他痛得躬下身去,咬牙赌咒似地挤出几个字:“她是我纪安宴的女人,谁也、休想带走!”
扔掉电话,纪安宴胡乱翻开抽屉,快速倒出一大把药塞进嘴中。异常苦涩的药味刺醒大脑几分,过量的药效也很快镇痛。再抬起脸,他依然是那个冷峻强大,无坚不摧的S·H执行人。
助理专线再次打进来。“总裁,人醒了。”
几个医生大气也不敢出,“纪先生,镇静剂已经失去效用,如果继续加量使用,恐怕会对病人大脑造成难以修复的损伤,我们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解开!”
关长乐一被解开束缚,就惊恐万分地蜷缩进墙角,不敢让任何人触碰靠近。
这还是那个盛气凌人、对他傲气冷笑的关长乐吗?纪安宴握紧拳,身体里替换的心脏又开始紧缩地疼起来,明明才刚吃过药,为什么还这么痛?
他快要,痛死了!
纪安宴从不认为自己对任何人有所谓感情,更何况是关长乐。
是的,我并不爱你,一点也不爱。纪安宴看着这个已经傻掉的憔悴女人,再一次对自己确认。
可这种心疼又是因为什么?难道上天想用这种方式来惩罚我的失误吗?还是弟弟你要以这种方式活过来,替她心疼?
阴道瓣破裂、下体三度冻伤,口腔黏膜血肿,软组织挫伤……拿到体检报告的时,他才惊见她原来有那么多的伤,竟全是由他一手造成!
甚至连她的第一次也……那夜微微阻塞的手感似乎还停留在手上,当时不去留意,如今却成了逾过千斤的沉重。
为什么之前的自己,就是看不见呢?
纪安宴蹲下身去,第一次试着,去触碰她凹陷的脸颊。“关长乐。”
“啊——啊啊啊——!”关长乐早已筋疲力尽,却仍尖叫着挥开他的手,一旦有人试图接近,她就歇斯底里又哭又叫,好像所有人都是洪水猛兽。
他站在那里,无法靠近一步,而她缩在角落,用撕心裂肺的哭泣和害怕抗拒与他对峙。
纪安宴感到一种用未有过的挫败和无力,他纵横商海从未有过败绩,此刻,却输在这个脆弱得不堪一击的人手里。
纪安宴胸中忽然生出一种恨意,他不顾她激烈的挣扎,狠狠将人提起,“关长乐!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在受罪吗?!我也是!很好,你用这种方式成功报复我了,我承认我错了,我后悔了!你满意了吗?!别给我装疯卖傻!赶紧醒过来!”
关长乐被这一声暴喝吓得抱住头。“啊不打不打!”
纪安宴太阳穴突突直跳,“少卖疯,谁要打你?!”他忽然瞥见她脖颈处,拉开衣领,将衣袖都撸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