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妈妈~”
“杏儿不是姐姐，杏儿是妈妈~”
暖气充足的咖啡厅里，小女孩窝在沈肆的怀里，抱着她紧不撒手，小嘴里一个劲儿的喊着妈妈妈妈，喊着喊着声音变成了呢喃。
沈肆听着声音再一次低头看时，只看见冯冯恬静的睡颜，不自觉的眉眼里尽是柔和，轻手轻脚的挪动着肢体，好让她睡得更舒服。
“冯冯她真的是”
她到现在还不太敢相信,冯冯会是她的孩子这件事实,尽管她确实总能在这孩子身上看见或自己或冯警的影子,但她从来不敢往那方面想啊！
“是。”冯警确定并坚定的回答她。
沈肆眼底湿/润,眸光闪动,一时不知是苦涩还是激动。
其实在福利院里，所有的孩子都叫她阿姨,只有冯冯,第一次见面就扯着银铃一般的嗓音叫她姐姐。
两人亲近起来以后,冯冯说想和她当朋友,想叫她的名字,这样才显得特殊。
沈肆自然不会介意,只会觉得冯冯可爱,或许是因为这样,两人才会有如此深切的感情。
只有沈肆明白,她现在有多庆幸,自己这些:年对冯冯的好。
“她为什么会在福利院?你是怎么找到她的?”
冯冯活着,对沈肆来说,是一个惊喜,因为她知道,当年的情形下,她能存活的几率实在是太小了,能有今天她们母女的重逢,是上天给的恩惠。
可冯冯这几年孤苦伶仃的生活,他们又该怎么弥补?
冯警眼神深邃,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手指在桌上轻弹,似乎在斟酌该怎么跟她说。
“冯冯一直都在我身边,是我亲自把她带大,她为什么会在福利院,很简单,是我送她来的。”
沈肆不可置信,一瞬间火气就涌上来,奈何刚一动,怀里的人就呢哝出声,她只好又坐好回去,克制压抑住自己的怒意和声音。
“她到福利院的时候才两岁！冯警,她不是你的孩子吗？！你为什么要送她来受罪?！！”
“受罪?”冯警薄唇起合,声音清淡,“冯冯和自己的妈妈在一起,哪里受罪?”
沈肆无语,问题就在于,冯冯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妈妈是谁,而她也根本不知道原来自己苦苦想念的孩子就在自己身边。
“当时她才两岁！”沈肆现在丝毫不掩饰对冯警的怨和怒,可何尝不是对自己的愤恨,当初如果不是她,孩子也不会受这样的苦。
冯警接受她的责备,但他并不想她因此心怀愧疚自我惩罚,她心疼孩子受苦,可他知道,冯冯即便是在福利院,也比她的日子好过太多了。
“冯冯是从深山老林被带回去,在抢救室里度过了一个晚上，差点、没救过来但她是我冯警的孩子，天生命硬，抓住一线希望就能活下去”
沈肆听着他说，慢慢的就平息了下来，她知道现在责怪没有意义，与其将时间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不如借此机会把事情原委搞清楚。
“后来呢？”
冯警掀起眼看她，每一眼都藏着一种说不出的柔情，只是沈肆也总是选择忽略，即便意识到这一点，他的神情也没变过。
“后来，我把她接回冯家，给她取名，冯冯”
冯警和江蔓虞的婚礼被破坏之后，他和江家彻底撕破了脸面，那时候临着公司内部矛盾和江顾两家联手打击的双重危机，这样的境况，是无法把一个孩子带在身边的，而当时冯家唯一能信任的，只有赵婧。
冯冯的身体不好，多半是出生时被冻的，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常往医院跑，晚上睡觉也不安分，每晚都不愿睡觉，任谁哄都哭得撕心裂肺，直到哭累了，泪眼汪汪的睡过去。
赵婧看着孩子实在心疼，最后没办法了才让人通知了冯警，得知冯冯不好，即便他分/身乏术，也第一时间回去看了冯冯。
神奇的是，当晚冯冯像是和父亲心灵感应一般，一到冯警的怀里，就渐渐的停止了哭泣，冯警也不会哄孩子，甚至连抱人的姿势都显得僵硬，但小小的肉/球在那一刻从未有过的乖巧，躺在爸爸的怀里，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自此之后，冯警不管多忙，晚上总会准时回冯家哄冯冯睡觉，在赵婧的指导下，他学会了如何照顾孩子，从喂奶到换衣物尿裤，他都亲力亲为过无数次。
他何曾不被冯冯感染着，每天的疲惫，在见到孩子的那一刻都像被治愈了一般，烟消云散，她被他哄得哈哈大笑的时候，她哇哇大哭的时候，都对他产生有一种不可抗拒的魔力。
这就是生命和血缘的力量，超越了世间一切的繁杂和疲惫，只留给彼此欢愉和轻松，那时候他就想，如果沈肆能见到这孩子就好了。
“冯冯的名字是我取的，她哭的时候我哄着，她笑的时候我陪着，她生病的时候我鼓励着，她牙牙学语的时候，我教会她的第一句话是、‘妈妈’我对她倾尽所有的温柔，只因，她与你有关。”
“冯冯两岁的时候，有一次从幼儿园里回来问了我一个问题，你觉得，她会问我什么问题？”
沈肆早已泣不成声，捂着眼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滴在冯冯的脸上，用力咬住双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就怕惊扰了熟睡中的小姑娘。
一个从未见过自己母亲的孩子，聪明懂事，看到别的孩子都有爸爸妈妈接送，而自己只有爸爸，甚至有时候爸爸无暇顾上她而让助理接送，这样的她，会问什么问题，可想而知。
就如从前的沈肆，也在心里无数次产生过疑问，自己的爸爸妈妈是谁？她见过别的有爸妈的孩子，欢快而活泼，可是那样简单的幸福，对于她来说，却是无比奢侈的。
她的人生已经如此，可是为什么，这样的苦楚也要让她的孩子经历？
冯警紧锁着眉，看着她哭，心里有如灌了柠檬汁，拧得抽痛，可即便这样，他也要继续说，不告诉她，她不会谅解他，更不会回到他身边。
“她说，‘爸爸，别的小朋友都有妈妈，冯冯的妈妈呢？’我当时满世界的找你的下落，其实早在你到G市之前我就已经掌握了你的踪迹，只是没想到你会决定在那个酒吧里定下来，后来得知你常去那家福利院，我问冯冯愿不愿意去陪妈妈，她想也没想，答应了。”
“可是可是你为什么不早告诉她呢？告诉她，我就是她的妈妈。你明明知道我在哪，为什么不来找我?！”
沈肆擦干眼泪，低头满眼怜惜地看着冯冯，其实在问出这些话时，过去如何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珍惜眼前人。
冯警试探一般的握住沈肆撑在桌上的一只手,沈肆下意识的想挣脱,他却加大了力度攥住了她。
“我现在来找你了，你可打算回心转意?”
晚了
沈肆心里冒泡似的飘出两个字,可不知出于哪种心情,她竟犹豫着没有说出口,目光悠然的再次落在依旧沉睡的冯冯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