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警耐心地让她发泄个够,像安抚一个受伤的孩子,轻柔的抚着她的头发,可安抚似乎没什么用,怀里的人越哭越凶,比哭长城的孟姜女还厉害。
“就这么委屈?”他松开她,满眼柔光地打量着她哭得一塌糊涂的脸颊,淡淡的不正常的红晕衬得她的脸庞更加病态。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想着离开?待在我身边不好吗?”
沈肆抽噎着,顿时真觉委屈无比,她怎么会想离开,不过是她已经没有办法站在他身边,要她每天以妹妹的身份面对他吗?
她宁愿离开。
“我也不想这样啊!可我有什么办法,我们···”她哽咽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万分艰难的说出这几天梗在她心头的锐刺“我们是兄妹啊~再怎么样、这也是不可以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倒头扑进他怀里,将脸埋的更深,身体依旧发凉,却一下柔软了起来。冯警撑着她才没让她倒下,用额头碰了碰她的,眸色暗淡起来,曲腿弯腰把人横抱起来。
睡梦中的人好似陷入了什么梦魇,痛苦地皱着眉头往他怀里一缩再缩,冯警凝眸看了良久,最终还是无奈的摇摇头。
“燃燃···染燃···醒醒···”
沈肆挣扎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无尽的白茫茫,耳边不断回响着女人清凉的声音,凝神皱眉仔细听,“燃燃,过来···”
燃燃······?
她站起来想听清楚声音的来源,可这声音如回音一般从四面八方射来,她辨别不出任何一个方向。
“你是谁?你在哪?你是不是在叫我?出来!让我看见你!”
“燃燃···过来···”
女人的声音还在继续,不是掺杂着欢愉的笑声,却没回应她的任何一个问题,沈肆四处找寻,然而,除了白色还是白色。
“出来!你给我出来!”
沈肆失去了耐心,声音带着怒意,随之女人的声音竟带起了哭腔,一声声地喊着“燃燃”,随之整个白色空间开始破碎旋转,女人的声音扭曲了起来,像怨怒的幽灵,平增几分诡异。
沈肆站在最中央,慌乱地看着周围一点点破碎掉,幻化成黑色,女人的声音渐渐消失,她感到了莫大的恐慌,极力想抓住些什么,却怎么都是徒劳。
“不要···不要走···不要!!”
她乍然弹坐起来,一脸惶恐无措,直到看到冯警沉重而略带疲色的脸,沈肆才恍然大悟,她刚才是做梦来着。
“做噩梦了?”冯警见她满头大汗,拧干毛巾替她擦掉,动作体贴而温柔,还有一些,沈肆感受不太真切的情绪。
“我梦见一个女人,她一直在叫‘燃燃’。”沈肆满脸的困惑不解,沉浸在刚才的梦境中,想借此挖掘一下记忆中的东西,却始终不得法。燃燃是谁?会是她吗?
“别想了,只是一个梦而已。”
冯警默然放下毛巾,双手捧着她的脸,拍了拍迫使她回神。沈肆注意力终于回到现实,发觉他们现在离得是不是太近了点,还被他这样捧着脸,一副马上要亲下来的样子。
“你干嘛?放开我。”
沈肆极力忽略狂乱的心跳,身体往后倒想解救出自己的脸,偏偏冯警跟她过不去,就是不放手,还恶作剧一般的揉了好几圈。可惜她不够胖,这几日更是消瘦,揉起来都被骨头咯到。
“你就没什么要跟我交代的?”
沈肆惶恐,隐约知道他说的会是孩子的事情,不过面上还是镇定不已。
“这是哪?”她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他们现在这种关系,说孩子未免太过违和。
“我们的新家。”
冯警知道她转移话题以此来退避,退避到最后,她就准备跟他划清界限,说一些从此各不相干的狠话。
他的眼中闪着火光,通红得骇人,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此刻多么的隐忍,只是不想伤到她。
因为他知道,她的心何尝不痛,她第一次哭得那么伤心欲绝,不是因为这几日的委屈,只是因为孩子,她保不住的孩子。
他说,我们的新家。
沈肆在心里默念了一遍,低着头,不觉苦笑,他们怎么可能有家,难道是冯家?她永远也不想踏进那个家门。
“我要回我家。”再次抬头面对他,没了那份失落自嘲,有的只是坚定果决,只要,她不去看他的眼神。
说着她掀开被子避开他去找鞋,找不到,干脆不要穿鞋了,她不要再跟他待在一个屋檐下,多待一秒钟,她就难以忘怀那些错误一分,无法自抑的呼吸不顺畅。
冯警看着她胡闹,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在她站起来之前一把将人压回去,她的背紧紧的贴在床头,动弹不得。
“孩子、关于孩子你就没有什么跟我交代的吗?!”
“没有没有!”被他强制的压着,沈肆也怒了,声音一抬高,眼泪又不争气的冒出来,冯警的心又被揪了揪。
“你放了我好不好?我累了,不想再跟你们冯家的任何人做纠缠,我们就此分开不好吗?难道错的还不够吗?”
她发颤请求的声音,使他不由的放松了力度,但却没有放她走的意思,伸手去给她擦掉那一道泪痕,她堪堪偏头躲过他的手。
冯警怅然地把手放下,虚握住她的手臂。
“你为什么就这么肯定,我们是亲兄妹?就因为一份DNA检测报告?”
沈肆扭回头看着他,执拗地点头。
“一份DNA检测报告,难道还不够吗?还不够说明一切吗?”
“当然不能说明一切。”冯警很快接过她的话,声音低哑含怒,肯定又暗含讽刺
“你忘了顾萱然是怎么躲过制裁的了?在南港,从来不存在什么绝对真实的证据,以假乱真以真乱假没有什么是钱做不到的。你曾说你不相信所谓的证据,我以为你懂这个道理,为什么到自己身上,你就糊涂了呢?”
沈肆被说得一愣一愣的,讷讷的表情呆看着他,竟透出几分呆萌。
冯警重重地叹了口气,听得沈肆都不好意思,冯警何曾对一个人这么无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