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下心里的疑问,冯警先去询问了沈肆的情况。
话说起来这位主治医生倒是有趣的很,看起来也就和沈肆一般大,在医学界早有建树,是不可多得的天才医生。
不过天才大多古怪,有时候讨厌一个人异常的执着。
韩馨从病历中抬头看了一眼眸色深沉的男人,分明是来打听病人情况的,却全身透露着凌冽淡漠,她默着端详了很久也没从他身上看出一点关心。
她耸了耸肩,撇撇嘴,暗自感叹,当人一面背后又一面,那女人怕也是个受骗的可怜人。
有些人自以为得到了爱情,却不知这所谓的爱情有几分真假,韩馨一脸看透了世俗的表情,兀自的摇摇头。
“不好意思,你是病患的······?”
冯警淡淡的一眼,薄唇轻启,“丈夫。”
“结婚多久了?”
问题一出,冯警看她的眼里多了几分深意,平淡的吐出两个字,“新婚。”
韩馨挑眉点头,“病人还有其他亲人吗?还是通知一下比较好。”
“不必。”
这回轮到韩馨看他,老实说这个男人有着一副令人一眼惊艳的皮囊,气质和身材都算得上上乘之色,不过清冷也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清冷多了就变成冷漠,让人第一眼就不敢靠近。
韩馨倒没有多怕他,但耐不住她看不惯他,就是想挖苦一下他。
只可惜,冯警油盐不进,声音都是淡然无波。
韩馨又不死心的问了几个逾越的问题,冯警也没有生气,疏离却也都回答了。
最终无可奈何,她只得老老实实说起了沈肆的病情。
“如你所见,病人没有生命危险,骨折伤是最严重的,要好好养上一阵。目前没发现什么内伤,留院观察几日保险些。她刚刚醒来比较激动,”
说到此她饶有深意的和冯警一个对视,“别再让她受刺激,否则心上的伤好不了,身上的伤也没救。”
冯警听着这警告,始终板着的脸莫名生出一丝笑意,转瞬即逝,却被韩馨抓住了。
不知为何,一颗小心脏像被什么狠狠敲了一敲,火山爆发一般蹦出五味杂陈的岩浆。
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冯警已然开口,“贵医院的医生都像韩医生这样?”
“什么?”
“事无巨细的关心病患。”
那轻佻似的语气可没有半点赞赏有的只是被窥探和怀疑的不悦,甚至还觉得她这种自作聪明十分可笑。
韩馨的脸炸红,磕磕绊绊的想开口解释,一看他人已经转身往外走。
他没有当场制止她的提问,反而一一作答,却在最后四两拨千斤的这么一提,完美的显示出他的坦荡,反倒是她有失了礼貌。
韩馨盯着那个背影,挺拔而宽阔,却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来得内敛深沉。她沉浸于心头作祟的思绪,直到听到门合上的声音,才堪堪回神过来。
冯警回到病房,见沈肆还安然躺着,暗自松了口气,又拉上门慢慢退出来,习惯性想点一根烟,但想到这里是医院,他又不愿走远,怕沈肆中途醒来。
涌上的烟瘾生生给忍了下去,摸出手机拨了章枫铭的电话。
“传消息给罗放,沈肆要见他。”
章枫铭暗自奇怪,沈肆还昏迷着怎么见人?况且,冯警向来忌讳罗放这人,怎么想,都觉得一顿狠打罗放是逃不掉的。
“有问题?”章枫铭也就出神了一瞬,回答慢了半拍,冯警就追问过来了。
他赶紧否认,“只是,沈小姐见到人,会不会”
“照办就好。”
潜台词是,叫你干嘛就干嘛,别多管闲事。
嗯,章助理很识趣的等冯总挂上电话,飘走了~~
沈肆再次清醒已是傍晚,外面的天略微暗沉,像是酝酿着一场风雨。
“醒了。”
冯警见过罗放之后就寸步不离守着她,她一动他就察觉到了,拧了毛巾替她擦脸,她连睡着了都在流泪,怕染上她脸上细小的擦伤,就这么孜孜不倦的帮她擦了不知道多少次。
沈肆现在只觉得浑身疼得厉害,眼睛肿得不想样,但都抵不过心里的难过。
冯警刚放下毛巾,眼看着她眼底蓄起的泪又要流出来,也失去了再替她擦的耐心,径直弯腰,吻上她的眼睛,沈肆下意识的闭眼,泪水被挤掉,他便一点点地帮她吸干。
“别再哭了,我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气你默不吭声的糟践自己,可是,心疼得一塌糊涂。
沈肆眼皮带动眼睫颤了两下,听他的话,好好把眼泪控制一下,可她做不到,一想到那些比噩梦还可怖的回忆,她双眼就发热,她顾及着他,索性连眼也不睁了。
凭着感觉去找他的手,在半途就被他握住,然后她比他更用力的回握。
“对不起,我不哭了,你不要走,陪着我”
冯警哪里还有气,她比一头受伤的困兽还脆弱,他又如何舍得,丢下她。
“不走,就在这守着你。”他侧躺在她身边,小心翼翼的避过她的伤,像呵护新生的婴儿一般轻拥着她。
两人许久不说话,她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但怎么可能睡得着,她疼得额角渗着薄汗,咬着下嘴唇,整张脸苍白得几乎透明。
冯警捏住她的下巴,微微使力将她的下唇解救出来,她头一歪整张脸埋进他的怀里,半边手脚都动不了,姿势有些怪异。
冯警尽量扶住她让她不那么累,刚一动就听见她的呢喃,轻轻的如发丝飘进他的耳朵。
“我记起来了,那次,你亲了我”
冯警有几分诧异的低头,却全然看不见她的脸,她像是跟他作对,又像是跟自己过不去,鸵鸟一样藏着头。
反应了好久才意识到她说的那次,是他们的初遇。
她说她想起来了,是不是意味着所有的一切都想起来了,包括小时候的经历,她母亲的死因,她又是怎么沦为孤儿?
难怪她会崩溃,眼睁睁看着母亲在自己面前死去,她却毫无负担的活了那么多年,连自己来自哪里去向何方都搞不清楚。
她痛的不仅是母亲的离世,还有自责自己的遗忘。
“没事了,我在。不逼你,想哭就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