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许越舟是三天后的事情。我原本以为自己载也见不到他了,可当隔着玻璃车窗,看着不远处熟悉又有些削瘦的男人。我的心钝痛不已。好似有什么要从里面撕裂出来。
靳沉坐在我的身侧,面无表情的把玩着手心里的打火机,他说话还算算话。此刻安静的靠在车椅上,玩弄着金属打火机,撬开又合上,金属碰撞发出轻微细响。火苗窜起又熄灭,一下一下,他眉眼不动声色,玩的乐此不疲。
我抬手贴在窗上。像久别重逢,却又无从面对。眼前白纸黑字的合同每一个字都印在了我的脑子里。而合同上的签名处,是许越舟三个字。
“真相一旦揭露,是不是有些残忍。”靳沉淡淡一笑,将打火机合上。拿起那份合同看了看,一页一页的翻阅发出轻响。
“我不信!”
“你是不信这合同真伪,还是不信自己能换走五十万?”
我猛地扭过头:“是你逼他的。”
“那你可以亲自问问他。”靳沉将手机递给我。见我不接,露出一丝微笑自信而鼓励的等待着我。我抬起手犹豫了几秒,拿起手机狠狠的攥在了手里。
“看来你还是不敢面对事实。”靳沉轻视我一眼,靠在一侧,望向窗外。似乎并不太愿意看到我和恋人打电话的这一面。
我拿着手机,看着许越舟的手机号码。这个我完全能够背出来的号码,不会有错的。我迅速的拨了过去。将手机贴在耳边。
不一会儿,电话就被接通了,这是几日来,我第一次再次听见这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我的心头微颤,眼泪在眼圈里转。我忍着告诉自己别哭。狠狠的盯着窗外接电话的男人。
“喂。谁?”许越舟的声音有些嘶哑。从电话那头传来。
我握着电话的手微微颤抖,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就一句话也不想说了。只见他茫然的看了眼手机,似乎显得有些不耐烦。他放下手中的行李,靠在一旁的石壁上,静静等候着电话这头的人说话。
“谁,开口说话。”
我颤抖着唇,手狠狠的握着电话,几乎用尽了全力说出这两个字。
“是我。”
那头明显一顿。他也认出了我的声音,半响,他道:“欢喜?是欢喜吗?”
“嗯!”我点点头。
“我……”许越舟的声音压得极低。似乎没想到我会给他打电话。我看着窗外缓缓弯下身蹲下的人,眼泪无声的住往下落。
“你在哪儿?我过来找你好不好。”我看着窗外问道。希望他能够说出我想听的答案,可是他没有。许越舟沉默的握着电话什么也没说。
就在他要开口的时候,不远的地方走过来一个女人,远远冲他摆手。那个女人我认得。我嘴皮扯了扯。那天和许越舟睡了一觉,不,可能睡了许多次的女人。可不就是他么。我的手缓缓的滑下,突然不想知道答案了。很多东西一早就有了答案,只是我还以为有回旋的余地。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终于开口了。我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挂了电话。
望着窗外,许越舟看着电话发了一会儿楞,直到身边的女人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他们最终消失在了我的视线里。我心里觉得太可笑了,他拿着我的卖身钱和别的女人私奔了,为何在一起这么久,我竟然没看出他这么无耻呢。
第一次觉得一点儿也不爱我的老爸,说的那么准,那么准,他许越舟就是一个小混蛋。
直到车站的那头,人全部走远,我仍旧茫茫然的握着手机,有些不知所错。
“走吧。”
我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突然觉得从未有过的清醒,我将手机递还给靳沉,他看了我一眼,接过手机,让司机开车。
“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我盯着车前方木讷的问了一句。
“知道什么?”身侧的人看向我。
“那日你送他去医院,他自己醒来就离开了。但你却一直在骗我不是吗?”
听到这话,靳沉淡淡的看了我一眼。靠在车椅上并未多言。
“为了一个我,借钱给他那样的人,看来你真的很有钱。”我自嘲的说道。
靳沉靠在椅子上却不以为意,说道:“这不重要吗?重要的是我愿意。”
我垂下眼眸,心里冷冷道:“那你打算怎么好好利用我。”
“还没想好。”靳沉好看的眉眼扫过我一脸的冷漠。
继而眸光聚拢,朝我看来:“若是你能做到我想要你做到的事情,这钱我倒是可以和你一笔勾销。”
“什么事,陪睡吗?”我眸光冰冷的回看了他一眼。
“呵~若是你愿意,也不是不可以。”他将我一眼望入眼底,漫不经心的轻声道。
“若是我不愿意呢。”我猛然看向他。
靳沉似笑非笑的盯着我,眼底里丝毫没有温度,淡淡开口看了我一眼:“那也由不得你。”
我的心骤然紧缩,盯着眼前的陌生男人,心底里的恨意渐浓,这趟火坑竟然是我爱了五年的男人给我挖好的,还有什么比这更还嘲讽。
一如当初我的傻气十足,以为被人帮了一回,就掏心掏肺的信了他。我清楚的记得那年十二月的隆冬,G城刚下了一整夜的大雪,将整座城市裹的严严实实的。我和许越舟坐在路边的一个小吃摊边,他救了我,我请他喝酒吃串儿。冰凉的啤酒在我们的掌心碰撞。许越舟单手捏着一根烟,抽了一口,吐向寒冷的夜风中。一下子就被风吹散了。他微眯着一双迷离的眼望着我:“小丫头在那地方不受欺负才怪。以后舟哥罩着你。别怕。”
“为什么要救我啊?”我看着他,眼底里是崇拜的光芒。
许越舟又抽了一口烟,漫不经心的看着飘雪的夜空:“就是想救你,没什么别的原因。小女孩儿谁还没点保护欲望啊。”
我追问:“那你是不是想泡我?”
他又抽了一口烟吐向空中,这下眼底里明显得泛起了盈盈微光,他的笑意一直蔓延到眼尾,那时候竟看的我有些痴迷,他抬手点了点我的额头:“你觉得是,那就是。”
我拿起啤酒对着嘴害羞的露出少女般的娇羞,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酒猛喝了一口,看着他大声道:“那就这么定了。只要你以后一直保护我,我就是你的人了。”
他饮下见底的啤酒,一只宽大的手按在我的头顶,表情里带了些认真和无奈,最后说:“你就一小臭丫头,想跟着我就跟着吧。”
那一年,冬天可是真暖,这种暖意一直蔓延进了我的心坎里。持续了好多年,可能太久没有得到被人的关爱,稍微多了那么一丝丝,就瞬间填满了我的整颗心脏。我甚至在心里许下了新年愿望。坚守会一直跟着许越舟。只要他不放开我,我必定永不放弃。
可五年的顷付果然没有钱重要。我们都是穷怕了的人,知道没钱的日子走投无门。可钱又是个什么东西,却比人更重要了。
我头晕目眩的盯着绚烂而过的街景,心里泛着的潮意好像浸透了我的血液,我觉得心血澎湃,可却又镇定异常。只觉得周身冰冷,毫无知觉,最后一阵耳鸣过后。
身侧人的手机才将我拉回了现实里。
靳沉接起电话,沉声应了两句,我瞧着他面色忽而变得沉而冰冷。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他最后淡淡的扫了我一眼,挂断电话。
突然说道:“张叔,调头,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