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韩亚纶在医院里醒来,看到病床上空空如也,并没有苏三三的人影子,他心下一沉,以为她只是出去散步,或者是透气,自己出去找了一圈,结果却没有找到,他心里觉得难受,在病房里望着那张她睡过的床发了一会儿呆,他知道她一定是恨他的,可是又不能把他怎么样,所以才选择了这样一个方式,不声不响的就走了,她就是要让他难受,让他每一分钟都活在自责与煎熬中。
  他无法后悔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事,他也从未料到自己终有一天会爱上仇人的女儿,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很可悲,他不相信这个世上还有什么好人,他把她的青春买断,把她绑在自己身边,看着她被一群禽兽糟踏,他躲在监控器的背后咬牙切齿,看着她在那些男人身上痛苦而绝望的眼神,最后还是没能忍住,把那群男人赶走了。
  她那样尽心尽力的照顾自己,既命他常常口不择言的讽刺她嘲笑她,可是她对他仍旧一如既往,这世上只怕再没有像她这样单纯又傻的女孩子,成天跟自己的杀母仇人生活在一起,却一点警觉都没有,后来他才知道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像自己这么谨小慎微,对什么事物都有所保留。
  他也许是爱她的,可是在心底最深处藏着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无法做到心神合一,而她对他却是全心全意,无论他回来得多晚,她总是等在那里,无论天气多冷,只要他回来了,她总是会为自己准备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可是他呢?他除了害过她,他没觉得自己为她做过什么,杜可蓉那次拖着病重的身子只赴S市,她找得焦头烂额,万念俱灰的时候给他打电话,他第一次接到她的电话,却是她在电话那端泫然欲泣,告诉他,杜可蓉找不到了,电视台的人不合作,他安慰她说很快就会播出来的,后来挂了电话,他给电视台的台长打了一个电话,很快搞定了这件事,她又打电话兴高采烈得像个孩子,那一刻,他的心是柔软的温和的,她那样信赖他,几乎从不怀疑他对她若即若离,忽冷忽热的态度,可是自己做过的那些事已经无法挽回,后来他只能待她好点再好点,用这样的亏欠来弥补自己欠下的罪孽。
  没想到的是,许美晴蹲在监狱里居然还有办法将这样的信递出来,还能差遣人帮她送到婚礼上来捣乱,他是真佩服了那个无所不用其及的女人,她说过,他不让她好过,她也不会让他从自过上逍遥的日子,这女人真狠毒。
  韩亚纶一想到许美晴就恨得牙痒,这不是自己心仪的女子,是父亲包办的婚姻,也可以说是商业联姻,因为他在整个韩家的地位低下,母亲不过是父亲在外头的女人,在韩家他受到所有人的排挤,他为了好好的生存下去,只好同意了这门婚事,却没想到这个女人会那么偏激固执又狠毒,不仅对付他身边所有的女人,而且还有涉足到他在商场上的事务,对于她,他早已经忍无可忍,后来的方法虽然有点过激,让她在婚内怀上别人的孩子,这才是对她最致命的打击,她一直以为那孩子是他的,却没想到只是他找人代替的而已,所以她一定是恨他也恨得要命,所以才不会让他那样好过。
  他没想到许美晴会请侦探调查自己,这场斗争中,他输就输在自己的掉以轻心上。正如许美晴所料,苏三三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一定是无法忍受跟他分手,所以他也并没有赢,他比她并不会好多少。
  苏三三就这样离开了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世界,以前他从来不觉得女人对他有多重要,不过如同衣服一样,随手可换,原来他也还会这样陷进去,等到自己开始紧张那些事情如果东窗事发之后的后果时,他就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经彻底的陷进去了,他开始小心翼翼的掩盖那些事情,开始毁灭所有的证据,只是怕她知道真相,而真相被撕裂开来,仍旧让这个残酷的事实鲜血淋淋。
  这个女人的离去几乎要了他的命,他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夜夜笙歌,借酒装疯,醉生梦死,他把自己意识里的那个女人,用酒浸着,想让她快一点离开自己的心,可是他办不到,醉眼迷朦中,他把所有的女人都看成了她,极度的麻痹自己那颗空洞的内心,如果他知道这一辈子会裁在这个女人的手里,他还会不会做那些丧尽天良的傻事,会不会把她推到水深火热之中,如今当他明白失去这种痛苦的时候,才终于知道,这关乎自己一生的幸福啊?他却把她弄丢了。
  直到苏三三离去的第二年春天,韩亚纶才彻底的从那种锥心刺痛中抽离出来,也渐渐看透了人世间的一些爱恨情仇,那些所谓的爱情啊,烙在心里无法剔除,而恨仇这些不过就是过眼烟云,就是拿别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的幸福,明明可以过得轻松一些,可以幸福一些,却因为那些飘渺的仇恨葬送了自己的幸福,他从商多年,却第一次真正的发现,这是一笔只赔不赚的卖买,完全的吃力不讨好。
  韩亚纶经过两年的沉淀,终于学会了平静的看等事物,如今,他完全脱离了家族,做起了自己喜欢的金融事业,而且由于性子转得平淡而从容一些,所以经营得也很不错,在整个业界也算是小有名气,大约是做了太多的亏心事,赚的一部分钱也会用来做些慈善事业,关于那些曾经污秽的名誉也渐渐的漂白了,他有时候在天高云淡的日子里,会把车子开到郊外的水泥路上,将车子傍在一旁,然后负手走很长很长的一段路,他还会想起曾经跟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他是爱过她的,用心的爱过,只是不懂得如何把握,所以她才会从此离他而去,他想,或许这一辈子再也无法见到她了吧,两年的时间,他做过很多的努力,也叫很多人去打听过她的下落,可是她却像人间蒸发似的沓无消息,她那样恨他啊,恨不得永远从他的世界里消失,永远不要再见到他,可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却想她想得发疯,整夜无法入睡,拿着那些曾经甜密的婚纱照片,一遍一遍的翻看,一遍一遍的回忆,而这些回忆却像把刀子似的将他刺得体无完肤,他欠了好这些,终于可以好好过日子的时候,还是被仇恨带走了,永远的离开了他。
  这一天,天气很好,有微微的凉风,虽然是春天,这样的风似乎还显得太过犀利了一些,可是他心底有一丝丝的小惆怅,希望可以到郊外散散心,放宽一下眼界,他不知不觉的将车子开到郊外,后来才觉得那条路很熟悉,仿佛很多年前自己来过一些,跟边的小草都发了芽,不知名的野花也开了一地,有红的白的蓝的,看起来像一张五颜六色的地毯,他的心情一下子好起来,他慢慢的向前走了几步,却看到一个身穿白衣的妇人蹲在那张自然地毯上面跟一个约两岁的小女孩疯闹着,孩子还小,走路还是蹒跚不稳的,一不小心就跌在地上,他心上一紧,仿佛是自己的小孩跌倒似的,忙想上前去瞧瞧,可是隔了一段距离,若等他赶上去恐怕已经不需要了,所以他只是站在那里远远望着,觉得那是一副极美的图画,怕掏出手机将那个妇人的背影与孩子的小侧影收在了自己的手机里,也许是“咔嚓”的响声惊动了那个妇人,也许是别的原因,她转过身来,牵着孩子向这边走来,韩亚纶忽然心跳得如果擂鼓,是她吗?是她吗?她垂着一头金黄色的长卷发如女神似的翩翩而至,在抬头的一刹那,她如同一只受惊的羚羊,只想夺路而逃,可以她努力的抑止自己心里狂乱的心跳,嘴角勾着淡淡的笑,牵着孩子从他身边缓缓离去。
  他不知道被施了什么魔法,居然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等他醒悟过来,才知道去搜寻那两具人影,可是那两具人影已消失在路上,韩亚纶觉得惆然,望着空空的路面,仿佛是做的一个美梦,但是又那样真实,她还是那样美,但是却瘦,穿着白色的纱裙,仿飘逸的仙子,如果这真的是梦,那么他是高兴的,至少是见到她了。
  但事实上这并不是梦,她消失的那样突然,韩亚纶忙驱车在路上寻了一路,等寻到前面一所小房子时,他听到有小孩子的哭,心里的惆怅霍然消失,他循着声音寻去,在小房子的厅内看到了她,她正坐在凳子上,小孩放在膝头,搂着她的脖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只是边拍着她的背边说:“好了,好了,贝贝不哭了,都是妈妈不小心才让贝贝摔倒了,对不起好不好?贝贝原谅妈妈好不好?”那样耐着性子,慈爱的如同圣母玛利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