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的聒噪终于消失,紧盯着怀中满脸泪痕、小脸苍白的宁白鹭,素来冷静的时未晞脸色满是担忧,深邃的眼中透着些许心疼,他视若珍宝的女人,怎么会让别人来随意欺辱!
“你们做什么,哎!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你们不能赶我出去,这是犯法的,犯法的…”
何锦堂的大嗓门由近及远,最后伴随着一声惨叫彻底消失在了开幕仪式会场。
突如其来发生的一切另台下的记者们面面相觑,时未晞命人动的手,倘若此时在当出头鸟,怕不是不想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了!
紧紧抱着怀中软弱无骨的宁白鹭,时未晞紧咬牙关,眼神阴狠的扫了那些咄咄逼人的记者一眼,冷言道“今天这件事情,日后自会召开记者发布会解释说明,不管有什么问题,我希望你们都能埋在心底。还有,今天是电影《千娇百媚》的开机仪式,若是现场再有人问一些不相干的问题,我会认为,你们是在向众人宣布自己不想在这个圈子混下去了!”
声音明明不大,却是底气沉稳,穿透了整个开机仪式现场。
听到这些警告,刚才还想大着胆子八卦些什么内容的记者们只觉背后一凉,纷纷打了个哆嗦,向人群中退了几步。
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当宁白鹭逐渐清醒过来时,开机仪式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仿佛刚才发生的那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环顾四周,她都没有看到何锦堂的身影。
“你醒了。”
“啊?”闻言,宁白鹭动了动身体,才发觉自己原来一直靠着时未晞的肩膀,“时未晞,我…”
回忆起昏过去之前的最后一个画面,好像是时未晞那张眉头紧锁的脸。
注意到宁白鹭那有些空洞的眼神,时未晞心中再次一阵刺痛,随后紧紧握住了她的小手,柔声道“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宁白鹭,放心,我一直在。”
虽然不明白自己昏过去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听到时未晞的话,宁白鹭不由得静下心来,仿佛漂泊在大海上的一叶扁舟终于到达了彼岸,有了依靠。
“如果坚持不住,我现在就带你离开。”
闻言,宁白鹭努力的扯出了一丝笑容,“我没事的。”这是她出演的第一部戏的开机仪式,无论怎样,她都不可以中途缺席!
明白宁白鹭的性子,时未晞不再说什么,只是藏在背后的大手一直紧紧握着手中的小手,怎么也不肯松开。
当开机仪式进行到一半时,人群后方的角落里,突然出现了一道靓丽的身影。
而那道身影的主人,言依正恶狠狠的瞪着台上倚靠在时未晞身边的人儿,咬牙切齿道“这次,算你走运!”
开机仪式结束后,宁白鹭强撑着跟人道别后,瘫坐在了地上。
方才的强颜欢笑,已经用尽了她最后一丝力气。
“宁白鹭,跟我回家。”
话音刚落,一双温柔的大手就搭在了她的肩头,扑鼻而来的熟悉的气息莫名让她觉得很心安。
今天的时未晞,和之前的他一点也不一样。
如果说以前的他来自地狱,那今天的他,就是来自天堂,代表着黑暗深处的光明!
只是下一秒,宁白鹭突然拿开了时未晞搭在她肩头的手,苦笑道“时未晞,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好不好?”
从未见过如此安静的宁白鹭,时未晞不禁一愣,随后点了点头,“好。”
除此之外,再无他言,眉眼间却满是心疼。
只是这一切,沉浸在悲伤情绪中的宁白鹭不会注意到。
一步三回头的时未晞并没有走远,反而站在了拐角处,安静的望着那个独坐在台阶上的娇小身影,同时,也隐忍着冲过去将宁白鹭抱在怀中安慰的冲动。
这个傻女人,从不会让人省心。
此时此刻,身心俱疲的宁白鹭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膝盖,靠在了墙壁上,布满泪痕的小脸上,写满了疲惫。
“妈妈…”
闭上眼睛,何锦堂那张近乎狰狞的脸突然出现,紧接着过往的一切仿佛像是老电影般,在她脑海中展现出来。
“不要在我跟前晃荡,你这个不知亲爹是谁的小杂种,跟你妈一个贱样,都是一副浪婊子样…”仍旧是何锦堂暴怒的脸,仍旧是那些不堪入耳的污秽谩骂,只是现在的他,看起来年轻许多。
抬头看着酒气熏天的爸爸,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女孩泪眼汪汪的冲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带着哭腔喃喃自语,“我不是小杂种,我不是小杂种,妈妈说我不是,我不是…”
转眼间,小女孩儿突然跑到了一个慈眉目善的老者身边,哭着问道“外婆,你告诉鹭鹭,鹭鹭不是小杂种,我不是小杂种!外面的小朋友说我是小杂种,大人也说我是小杂种,就连现在,爸爸也说我是小杂种…为什么啊,外婆,难道鹭鹭真的是小杂种吗?”
“这…”似是猜到了什么,老人眼神躲闪的叹了口气,随后蹲下身子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女孩儿抱在了怀中,“鹭鹭啊,外婆给你买糖吃,不哭了好不好?你看看,这小脸哭的就不好看了!”
“我不要糖,我不要糖!外婆,您就告诉我,我到底是不是小杂种?为什么别人家的小朋友都有爸爸疼,而我的爸爸每天都会喝酒,醉了就会开始骂我是小杂种,他还骂我的妈妈!”
“外婆,妈妈告诉过我,说我只要等到爸爸回来,就会跟别的小朋友一样有爸爸疼爱,可鹭鹭什么也没有,妈妈为什么骗我…”
再次睁开眼时,宁白鹭早已是泪流满面。
记忆中的那个被人骂作杂种的小女孩儿,就是童年的她。
回忆太过痛苦,有些不知所措的宁白鹭只能将头深深的埋在双膝之间,哽咽道“逃了这么远,为什么还是没能成功远离那场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