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妇俩越过身隔着餐,开始聊起他们在比华利山庄的别墅。谈着今年什么时候去啦、要是带司徒敏慧的去的话,让她睡在哪间房间好呢这些话。
  “夏天要待上一个月。”欧阳少康对着我说,“冬天和春天不常去,秋天常去。尤其是在打猎被解禁以后。”
  “真好。”我有些兴奋了。
  “大家一起去吧。”欧阳少康说。
  常载波插进来说,“我也要去哟。”
  “叫你不要来,你也是会来,不是吗?”
  “真是的。”盖颁勋苦笑说,“上官,你说说话吧。老师好像把我当傻瓜一样。”
  上官清扬呵呵笑着没理会盖颁勋,只望着我说,“就这么决定了。敏慧,这个夏天一定很棒哦。”
  看着盖颁勋在我面前替上官清扬点火,对着来点菜的服务生叫上官清扬喜欢喝的饮料,我感到很不舒服。因为这意味着,一开始就决定了上官清扬和盖颁勋是一对,我和欧阳少康是一对。
  喝了饭前酒,又喝干了葡萄酒。上官清扬一一品尝着一盘接一盘端上来的菜肴。
  夜渐渐深了。欧阳少康不停地说话,是饭桌的中心人物。常载波面带笑容地附和着。
  上官清扬好像是谁的话都没在听一样专注地吃着。有时好像突然想到一样替我夹菜,低声地说着,“敏慧,尝尝这个。”然后又突然像是吃腻了一样,猛喝着酒,依偎在盖颁勋身边,在他的耳朵边说悄悄话。然后一个人饶富趣味地笑出来。
  “来讲些笑话吧。”
  在饭后甜点端上来的时候。欧阳少康这么说。欧阳少康喜欢讲些不怎么好笑的笑话,弄得大家哭笑不得。好像那是他的嗜好一样。
  “又来啦。”上官清扬像是很烦地一样笑着,“少康的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盖颁勋说:“有什么不好呢?”制止了上官清扬,看着欧阳少康。
  我想也该是时候了,“老师要是不讲些笑话,我还颇寂寞的。”
  “好。我开始了。”欧阳少康抓起随冰淇淋附上的汤匙,像是敲黑板一样轻轻晃着,脸色极为严肃,“有一天,牛津大学的哲学教授三人,在灰暗的图书馆角落闲聊。其中一人开始这么说,根据在可廉宋大学有关学生性行为的调查……”
  “什么大学?”上官清扬打断同。
  “可廉宋大学。”
  “可怜送?”
  “是有这么一所大学。”盖颁勋代替欧阳少康回答,“老师请继续。”
  “嗯。”欧阳少康重重地点头,以缓慢的口气重新说,“在可廉宋大学进行了一项性行为调查发现……百分之七十的学生是在夜间做,百分之二十九点九的学生是在下午两点到四点的时间做,剩下的百分之零点一八,是在哲学课的时间做……”
  一阵沉默。欧阳少康以像少年一样津津有味的表情,一一地巡视着我们。
  盖颁勋好像是呆掉了一样不知所措。上官清扬无动于衷,开始吃着冰洪淋。
  “不好笑吗?”欧阳少康叼着汤匙问着。
  “盖颁勋,可不可以把糖罐递给我?”上官清扬问。
  “好的。”盖颁勋应道。
  “我觉得这个笑话还蛮好笑的呢。”欧阳少康向着我寻求赞同,“是两三年前看的电影中的对白。是英国电影。你们看过吗?那是道格和史丹立贝克演的。道格演那位哲学教授。”
  我不知为什么后来会变成那样。或许是因为喝醉了,或许是在心中重新回昧的那个笑话,突然觉得好笑吧。我记得一阵笑意涌上来,才一感觉到就再也忍不住,像是发疯一样笑了出
  来。
  我一笑便止不住。笑到眼角流泪、笑到肚子痛、难以呼吸,即使这样我还是继续笑。最后咳了起来。结果得用上官清扬递给我的纸巾硬是把嘴给堵住。
  欧阳少康不可置信地瞪着我。他列开嘴说,“这么好笑吗?”
  笑到身子卷起来的我抱着肚子点头。
  欧阳少康突然把我抱过去,磨擦我的脸颊,“你最好、最捧场。你是第一个听我讲笑话笑成这样的。”
  我脸颊可以感到欧阳少康刚刮的胡须刺刺的。欧阳少康的手摆在我肩上,不由自主的,一阵强力和温暖从我的肩膀扩大到手臂。
  但是我还是止不住笑。一面继续笑,一面想不行、不可以这样。上官清扬在看着,在上官清扬面前,不可以这样被老师抱着还那么高兴地笑。
  上官清扬将夹着香烟的手举到下巴边,提起腰来越过桌子,仔细地端详我。她的眼睛闪着光辉,唇边浮起的温和的笑容。
  “敏慧”她喃喃地说,然后向我的脸颊伸出指,“你在流汗,流成这样。”
  上官清扬用细长的手指抚摸我的鼻头。我努力吞下终于开始渐渐平息的笑意,撇过身离开欧阳少康的手。
  “敏慧的鼻子好柔软哟。”上官清扬低声这么说。然后迷起眼微笑,“像猫的鼻子。”在桌上有一只古典的台灯,里面点着蜡烛。
  是蜡烛的火焰的缘故吧,上官清扬的脸上有阴影。因为喝了许多酒,上官清扬看起来比往常更慵懒、更妖艳,映在我笑得泪蒙蒙的眼中,像是一只不可思议的小动物。
  我感到上官清扬触摸鼻尖时指尖的势气,一直到如今那种感觉仍挥之不去。好像只有那儿不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就像是小时候,被不认识的美女抚摸头,或被抱起来亲脸颊时的那种特别的感觉,那种拌着害羞和骄徽韵感受,甜美和无限喜悦。不知为什么我会觉得那样。
  吃完甜点喝完咖啡后,看时间差不多了,我上了洗手问回到位子上说,“差不多了。该告辞了。”
  我没有其他事,也没什么人在等我。只是心中想应该这么做,想要回去。因为我从欧阳少康和上官清扬两人那里得到太多的关注和亲密,只想早点回去,一个人静静地回味这种满足感。
  “你要回去啦?”欧阳少康问我,“还早呀。”
  “明天还要到老师那工作,要是喝得太醉了,第二天会很难过。”
  “你不想再多听一点我的笑话吗?”
  我笑了,“今天已经足够了。玩得很开心,许久没这么大笑过了。”
  欧阳少康缩起外套的袖口爱了一下手表,“我送你回家。”
  “不、不用。不要麻烦。”
  “你怕我酒醉开车呀。”
  “不是、不是这样。真的没关系,我一个人可以……”
  “你让他送嘛,敏慧。”上官清扬说,她好像在观赏有趣的舞台剧一样,“我今晚去盖颁勋家……”
  她就这么自然地说出这句话,“去盖颁勋家”,在场面的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而且好像是理所当然,大家都可以理解一样。
  “老师,要是警察查处你酒醉开车的话可以再重施故计。”盖颁勋忍不住说,“你就说旁边的女人是孕妇,快要生了。虽然喝了点酒,但是没办法,不开车到医院不行。你这么说他们会放过你的。”
  “这哪像敏慧会做的事?”上官清扬笑着说,眯起眼看我,“不要担心,敏慧。让他送你,少康开车的技术很好。”
  “而且没出过事也没有违规过。”欧阳少康说,“况且今天也没喝多少。还清醒得很。”
  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怎么会担心他开车技术呢,为什么会想到跟我说这些呢。
  我心中有某种预感。今晚,要是让欧阳少康送回去的话,自己心中难道不会起些连自己都无法预测的变化吗?要是真的发生什么,不是永远都走不出来了吗?明明心里热切地盼望,但是另一方面却相当地恐惧。
  走出餐厅,坐在欧阳少康车子的前座。一路上,我说了相当多的话。我也记不得说了些什么,只记得窗外街灯不停闪烁,把车内我们的脸都照得花花的。
  那是凉爽的秋天夜晚。吹进车内的风带有适度的潮湿,吹在肌肤上很舒服。
  我满脑子在想,回公寓途中,他会不会再邀我去哪?要是他开口我该怎么办?这么想着想着有点觉得自己很蠢,欧阳少康应该不会那样来邀自已。虽然可以确定他是非常喜欢我,但是没有男女间特别的意味。举例来说,那就像是说“我喜欢猫一样”没有另外的意图。
  到了公寓前,欧阳少康停车说,“停在这里大概无所谓吧?”
  “你做什么呀?”
  “哈,停车子呀。”
  “什么?停在这里?”
  欧阳少康像是活力饱满的少年一样,他开心地熄了引擎,拔出钥匙,身手麻利地解开安全带,然后对我说,“我想到敏慧的家小坐一下,可以吧?”
  我一再想,要是人类像喜爱猫、狗等宠物一样,来爱人类不知会怎样。学生时代我认识的一位男同学说,他一抚摸饲养的猫的柔软腹部时,不知为什么,不知不觉就会兴奋地勃起。对应该不具有性感觉的猫狗,人类似乎都会有生理的反应。
  虽这么说,抚摸猫儿柔软的腹部的勃起,与男女之间的发生的现象可以说完全不一样。只要搔搔鼻子,任谁都会打喷嚏。猫的腹部和勃起就只是字样的因果关系而辱,那时产生出些微的欲望,并不是朝着猫儿来,而是被自己脑中产生的情景的反应。
  那时欧阳少康对我发生兴趣,抚摸我,就不过是如此而已。对他来说,我只不过是个宠物。感到兴趣、有空的话,想摸摸它的宠物而已。就像对上官清扬来说,盖颁勋是宠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