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嘉暖握着杯子的手一颤,杯中酒洒在手上,果香淡淡的。
是他。
她抬起头,隔着纱帐看向对面。
女子一列的对面,便是男子一列了。
并不似女子一般遮了蜀云纱,而是一众男子以面具遮住半张脸。
她几乎一眼就认出哪个是他。
比起寻常人更加分明的棱角,一双眼眸似千年古冰般毫无波澜。高挺的鼻梁,即便是唇形,也是她见过最为完美的。
褚嘉暖承认,她是个力求完美的视觉动物。前世,君鹤央的长相在众人中也算十分出众,所以她才会有了狗血的一见钟情。
前世,君锐白并没有参加晚宴。
真是多管闲事。褚嘉暖十分嫌弃的用帕子擦了擦手上的酒,拿起壶来准备再次斟好。
“莫不是你想让所有人知道你在宫门前对本王投怀送抱?”
声音再次响起,褚嘉暖的脸黑了一半,满腔不甘心的放下酒杯。
这厮仗着自己内力深厚可以传音,而自己却没法还回去,还真是恼火。
“皇兄。”君锐白悠悠的抿着一口酒“今日怎么没见舞姬前来伴舞?”
“晋王有所不知,呵呵。”皇后笑意吟吟的接过话茬“今天来的诸位小姐,无一不是才貌双全。本宫同辰贵妃商量过后,决定让诸位小姐一展绝技,也好让大家饱饱眼福。”
“本王倒真不知道。”君锐白眼底流露出一丝不自觉差的笑意,可皇后是何等人物,又怎么看不出来。
晋王殿下大约是看上哪家小姐了。
“陛下,不如,让各位小姐抽签决定顺序吧。”辰贵妃坐在右下侧,地位也是可想而知。柳叶弯眉宜喜宜嗔,看起来端庄大气间流露出小女儿家的神态,的的确确是皇帝叔叔喜欢的类型。
“甚好,甚好。”
得到了皇帝叔叔的应允,一群身着白纱的侍女步伐轻盈的上了大殿,从褚嘉暖开始一个一个抽起来。
七号。
果然还是和前一世一样,只是不知道,结局会有多大变化呢?
第一位上场的是个姿色勉强称为中层的女子,背景虽然也是不俗,可在场的大多都是二品三品多一些,所以也算不得显赫。
佳人的轻歌曼舞似乎并不能够引得所有人的视线。褚嘉暖看着这女子身姿妙曼,一双美眸更是紧紧盯着君锐白,不由得心情大好。
“暖儿许久不入后宫了,可真真的是白眼狼,一点也不惦记皇帝叔叔,出了事倒知道搬皇帝叔叔撑腰。”皇帝叔叔用精致的小银叉叉起一颗葡萄细细品尝。
“这葡萄乃是鎏金国所赠,味道极好。只是在这种天气很难保存,所以并不多。”辰贵妃柔柔的开口。褚嘉暖下意识的把目光落在辰贵妃身上,只见她优雅的戴好护甲,才将小碟子递向皇帝叔叔旁边的太监,悠悠的说“皇上尝尝,臣妾已经剥好了。”
皇帝叔叔看起来心情不错,略略扫了一眼,便笑了笑“暖儿,这葡萄朕尝着不错。你素日就喜欢吃这些,辰贵妃剥的这盘就赏给你了。”
褚嘉暖感觉心里暖暖的,笑意便怎么也止不住的在小巧的唇边晕开。
“皇帝叔叔最疼暖儿了~”
辰贵妃倒也不恼。在她心里,褚嘉暖无疑是她给自己订好的儿媳妇。
其实各个嫔妃心中都有一竿子称。皇帝再宠爱褚嘉暖,也绝不会纳她为妃,而一旦褚嘉暖嫁给哪个皇子,带来的是绝对的地位和权利。
隔着纱帐,褚嘉暖趁着君锐白没看见,又悄悄的抿进一杯。
这味道真是极好的。
君锐白的目光淡淡的扫过偷腥那人的小脸,俏皮又精致。
像个小孩子似的。君锐白看着她那双纯粹中带着秘密深渊的眼眸,定了定心思。
她的的确确还是个孩子。
被偷瞧的人还不知觉,舔舔唇角的酒渍以为没人知晓,心满意足的向嘴里丢了颗葡萄。
前世,前面是没有这些波折的。褚云瑶抽到的是第三个,画了一副百花竞惹得皇后娘娘赞不绝口,仔细想着,也是极为好看的。
她苦练三个月,也是没有理由不好看的。
苦巴巴的等过了两个节目,终于轮到褚云瑶了。
只见褚云瑶一席湖水蓝的曳地长裙,宝石蓝坠看起来衬得人亭亭玉立。长发绾起,烧蓝镶金花钿,插在发间,盘花镶珠金簪斜斜插入,衬得长发及腰,清纯美好。
景泰蓝的耳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景泰蓝的手镯更是显得手腕纤细,举止优雅。
她缓缓的从最末的位置而来,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臣女褚云瑶叩见陛下,叩见皇后娘娘,参见各位娘娘。”
皇帝看见她伏在地上的身影,表情沉了下来。
“褚云瑶,你这首饰从何而来。”
褚云瑶的身体轻轻颤了颤“回陛下,是臣女在垚珠阁订制。”
“拖出去。”皇帝叔叔扳弄手上的扳指,虽然没有明确震怒,可表情看起来却有些凝固。
“什么?”
“给朕拖出去,痛打五十大板。”
褚嘉暖的表情看不出阴晴,君鹤央却觉得她是带着笑意的。褚云瑶佩戴的都是一品正郡主所佩,却不是所有人都有阶品戴得起的。
何况,这都是皇帝亲自命人专门为褚嘉暖所做。
“皇帝叔叔急什么~”褚嘉暖掀起一角薄纱,声音清脆而可爱“云瑶妹妹许是在我妆台看见,喜欢却忘了同我说便拿走了。这次是暖儿不是,没告诉妹妹这是皇家之物。皇帝叔叔莫要生气,大过节的惹得皇帝叔叔不开心是暖儿的过错了。”
看着褚嘉暖愁眉苦脸的为难神色,皇帝叔叔才微微松口气“罢了罢了,就你这丫头嘴甜心软惹人疼,被人欺负还不自知。”
皇帝叔叔话里有话,褚云瑶当然也听得出来。这套珠宝明明是褚嘉暖自己送给她的,现在倒变成她的不是了。
褚嘉暖果然同从前的草包不一样了。
“臣女并不知晓,请陛下明察。”
褚云瑶声音放的柔柔的,媚眼如丝的抛向上位者,带着一股妖精般的妖娆姿态。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固。
“素闻安和郡主舞剑乃是一绝,不知本王今天可有眼福?”
褚嘉暖总觉得君锐白的声音,像是晚风拂过。明明没带任何动人的温度,却似藏在寒冰中的一丝火苗般,惹得她心里痒痒的。
君锐白突然开口,明显不在褚嘉暖的预算之内。
“晋王殿下说笑了,殿下是在战场上真刀真枪拼下来的人,安和这些三脚猫功夫,怎么入的了您的眼。”褚嘉暖在心里暗叹一声不好,真是凡是和君锐白有关联的事,都不会有什么好果子。
“安和郡主谦虚了。”
晋王不深不浅的回答,刚刚好的把她卡在不得不表演的情况下。
褚嘉暖用帕子轻扇,带着一丝清凉的风。她心里大概也是猜到的,那人不过恼她不听话罢了,可他又是谁,凭什么叫她听话。
“暖儿,朕也是许久没见你舞剑了。”皇帝说这些话,还不忘瞥了一眼坐于男子之首的晋王。
旁人不知道他这个弟弟,他却最是十分清楚。刚刚在宫门口的事早有暗卫向他禀告,他倒是觉得,这个二十四岁还没有侧妃侍妾的弟弟有些不大一样。
果然还是逃不掉,早知道她就不贪杯了。褚嘉暖暗叹,其实也不是不能撒娇蒙混过关,只是这么多人在,若是此刻拂了他的面子,还不知道他要怎么为难她。
反正早有准备,此刻不慌不忙。
“那暖儿便略略献丑了。”褚嘉暖薄纱后的倩影福了福身,便到后殿更衣。
众人却是看见,晋王嘴角嗜出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