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把我塞回去啊,这还得了?!”果见明黄的仪仗出警入跸,帝辇下来个人,正是言皇。
“天子一怒,血流漂杵,你这么做,言骜会杀了游府所有人的!你有没有想过后果!”这是她第一次对系统发火。
【宿主别急,你难道就不想趁着这次,看看众人的反应吗?】
【这是我们游戏公司赠送给宿主的体验礼包,让你看一看人性的本质】
言清欢冷冷瞪了它一眼,低头一看,沈未还居然来了。
眼神空洞无光,像是被吸尽了所有力气,整个人就是具行尸走肉,迈着万钧的步子,在她身体旁跪了下来。
【看见没?心里有点b数了吧!】系统笑道。
“沈未还,他是真的爱着我啊……”言清欢不知是哭是笑,“小统统,我想,我已经爱上他了。”
闻言,系统看了看她,少女的眉眼沉醉在男人清隽的面容上,情窦已开,宿主大人,这第一关,即将开启。
言清欢二十几年来从未想过,当她真正爱上一个男人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是迷妹般眼冒红心?还是一日三餐不辞辛劳地服侍自己喜欢的人?
然而都不是,言清欢只轻轻松松开了句金口,皇帝老爹直接就吩咐司礼监拟定良辰吉日,三书六礼,一时间帝京的绣娘红人皆被征用,有钱真的能任性啊。
藏雪功法的修炼渐入佳境,言清欢却没有趁热打铁,要按以往的性格,她必然会缠在游念同身边,一天掰成两天过,苦练勤学,越早刷满体力值越好。
可这几日,系统察觉出来,她却有不同了。
想必是现实世界对她的诱惑减弱了,又或者是游戏世界内这些虚假的产物让她膨胀了,不过更多的原因,都来自于沈未还。
系统想的是没错,但有什么办法呢,女人这个物种,连女人她自己都不一定瞅得明白,要不然,就不会有宫里头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三两成群地只为争宠。
檀香袅袅,鬓影衣香,今日是前凉新成历冬月初五,正是冬至。
初雪降临,窗前寒梅料峭,所有宫人具从司衣阁领了冬裳和炉具,喜气洋洋地在殿内洒扫。
“啊切——,”言清欢围着雪貂毛领,双手在暖炉上烘得温热,她吸了吸鼻子,都怪风太大,要不然,她定要好好欣赏这难得一见的雪景。
言清欢是妥妥的南方人,还是靠近赤道线的南方人,一年四季,连点冰渣子都不曾瞧见过,最多的时候,也就是出去旅游,看看南方那摊子黏糊糊、软趴趴的雪,要真论起鹅毛大雪,她活了这么久,还没摸过。
这么想着,她伸出手,温热的手掌触及到冰凉的雪花,她收了掌,细细看了起来。
也就没看见,身后绿茗笑嘻嘻地伸出手指,嘘了一声。
殿内来了个人,月白色长袍,披着件银灰大氅,要是旁人穿起这种臃肿的衣服,定会显得矮胖难看,但沈未还身材清瘦,线条紧致,像是个活动的衣架子,不但不显臃肿,反而若松木秀于林,挺拔颀长。
肩头被人轻轻一拍,便被件银灰色大氅包裹起来,谁那么大胆!
熟悉的白木香从身后包围过来,言清欢惊吓之余心中一喜,撅起嘴巴,转过身,“大胆,谁允许你进来的?!绿茗!是你么!”
绿茗这丫头掩嘴一笑,头发梳成两个小包子,颇觉可爱:“奴婢等人先行告退,今日天冷,还请沈相照顾好公主殿下,对了,今日乃是冬至,不如沈相留在殿内喝了粥再走吧。”言罢,对左右小婢子眨眨眼睛,急匆匆下去了。
言清欢失笑:“这小妮子”
话未完,便被一片柔软堵在了唇边。那攻城略地般的攻势带着男子的强硬和清香,他舌尖轻挑,熟练地舔过唇瓣,随后撬开齿关,一点点吮吸,一点点深入,直至得到她的迎合,激起味蕾的战栗。
言清欢大口喘息,杏眸含水,瞪着沈未还,有点委屈:“本事还挺熟练啊!”
“多亏公主调教得好。”
沈未还笑的温柔。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关系尘埃落定了?
回想起一月前,言清欢晕倒在游府,他已经十年未曾踏入过游府了,所有他憎恨的人,都在里头,但沈未还还是进去了。
他是跌跌撞撞地跑进去的,众人未曾见过沈相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像是有人用尖刀活生生挑出了他的心脏,面若死灰。
在所有人都觉得言清欢回天无力,连司礼监都私底下悄悄备起了棺木寿衣的时候,沈未还忽然跪了下来,吻了下去,随即昭仁公主便睁开了眼睛。
倒不是白雪公主的戏码,而是恰恰好,言清欢的意识被系统放回了躯壳内。
此事一传十,十传百,帝京沸腾,立马有文学才士,挥毫泼墨,洋洋洒洒几千字书写起沈相和公主的传奇佳话,随即茶楼酒肆内,说书人最爱说的,听书人最爱听的,不再是妖魔怪谈,奇闻逸事,而是公主殿下和沈相的恩爱缠绵
沈未还抿了口热茶,便听言清欢问道:“你近日身体好得如何了?药还在吃吗?”
自言清欢昏倒之后,沈未还便拒食她的血液,言清欢没办法,只能寻遍奇人高士,为沈未还治病,好药好汤地吊着,以至于沈未还现在看起来比她还要健康,出去跑个马拉松不成问题!
“殿下,咱们的婚期快到了。”他今日来,为的便是这件事。
司礼监占星卜月,三书六礼,采纳征问之事井然有序地办理起来,最后挑了个黄道吉日,便在冬月十五,宜嫁娶之日,喜结良缘。
言清欢倒是淡定得很,她现在是全身心地爱着这个男朋友,按现代的话说,长得帅,身材好,武艺高,有才华,待她更是温柔到死,简直是没得挑,她现在就像只浣熊,溺死在一坛蜂蜜里。
蜂蜜很甜,但也容易招蜂引蝶,言清欢命无痕好好调查了那个沈绡云,她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像电视剧里那种歹毒的正室一样,忧心丈夫身边的莺莺燕燕。
好在她一开始调查,沈未还便很自觉的将他那个'野心勃勃'的妹妹送到乡下去了,这忠心表的,就差高喊——殿下我此生只爱你一人了!
言清欢笑纳了他这份心意,并且和他有了实质性的进展,赠了沈未还香吻一个,哦对了,还是在沈绡云被遣送回乡下的马车面前。
奇怪的是,那女子虽然一副恨得咬牙切齿的样子,但目光却并没有多怨毒,反而利落地上了马车,车后尘烟滚滚,不见了踪影。
“沈绡云如今可还好?”
毕竟是人家的妹妹,言清欢有时候心软地想,自己是不是做的太绝了?
沈未还却不以为然,“绡云能蒙殿下挂念,已是她的荣幸,乡下的嬷嬷们必然不会难为她的,公主还请放心。微臣唯一不放心的,是这婚前几日,公主和微臣,不能相见了。”
言清欢眨了眨眼,“才几天而已,你就那么想我?”心中好笑,怎么像个孩子一样。
沈未还黑曜石般的眸子闪了闪:“玉子里还没走,微臣不放心公主。”
听到玉子里这个名字,言清欢也是头疼。穿得人模狗样,清风明月,实际上三天两头往昭仁宫墙头爬!
一开始还能理由正当带着礼物来慰问修养的言清欢,被拒之门外后,又开始找了个新理由。
大半夜硬生生从南宫逛到了昭仁殿所在的北宫,架起轻功巧妙躲开御林军安插在哨角的眼线,落在寝宫内。
美其名曰,梦游。
言清欢毫不吝啬地发动白衣女侠技能,一脚送他回驿站。
再之后,沈未还天天来,不来的时候也要派听风死守着驿站,但凡他玉子里探个头出来呼吸新鲜空气,都要被听风瞪个半晌。
无痕对骚里骚气的玉子里也无甚好感。
有时候言皇来殿内和言清欢谈谈心的时候,一向不多话的无痕很适时出现,汇报自己本职工作的同时,扯上玉子里的名字,抒发了一下对这位魏国皇子的看法。
很骚很讨厌。
言清欢哭笑不得,即使她也不知道玉子里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但一切就是这样平淡的,温暖的,岁月静好,时光永眠地渡过着。
那日,沈未还留下来喝了碗冬至粥后,走得比以往要早一些。
言清欢没有在意,宫内的所有人都没有在意。
要真说不对劲的,顶多是无痕消失了一两个时辰,没守在公主身边罢了。
驿站那边,玉子里和往日一样出门,一身绛紫色华服,寒冬腊月犹爱装逼得揣着把扇子。他进宫面见言皇商讨今年襄阳城,开放边关,冬季集会事宜。
这些言清欢通通不知道,知道了也通通不想管,恋爱中的女子,通常心理只长得下一个人,哪里能和男人一样,辟出千百块地方,安置家国河山,安置雄心壮志?
宫里的教养嬷嬷每日都来殿内教习言清欢新妇的礼仪,晨昏定省撇开不谈,单单女戒和女红便够言清欢喝一壶了。
是夜,清风入殿,窗外花木扶疏,言清欢单着素衣,正琢磨着如何绣好一只鸳鸯,这是李嬷嬷今日安排的任务。
系统已好几日没找她谈话了,因为言清欢没刷体力值,荒废武学的事,二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微妙。
系统很难受,它一直提醒言清欢刷体力值不单单因为私心,更是想让言清欢在面对一些事情的时候有自保能力,可是在这游戏世界有规定,没有一个系统能透露日后要发生在宿主上的事,即使那件事可能要了宿主的命!
系统撇撇嘴,万般话语在嘴边翻来覆去咀嚼,最后还是化为一声叹息。
【宿主,要不咱们离开这里吧,你不是想逃出皇宫不做金丝鸟吗?】抱着一丝丝希望,它开口。
此刻的言清欢哪里听得进去,更何况系统说得毫无理由,“小统统,你就安安分分地待在异次元好吗,就剩三天了,三天后我和沈未还便要成亲了,这之后我会勤习武学,”似是想到沈未还和游府的关系,她补充道,“藏雪的剑法固然好,但沈未还武功亦是卓绝,婚后让他教授我习武,体力值照样能攒满。”
系统难受地摇摇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呢?果然是说不动啊,我都提示得这么明显了,你就没察觉到我的暗示吗?
【你不想早点攒满体力值回现实了吗?之前在游府,你还跟我说,早一日练好藏雪剑法,早一日出宫,仗剑江湖,行侠仗义,攒满体力值回去!】
系统说了这么多,言清欢终于停下手中动作,她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你今日是怎么了,电脑程序坏了,很躁动啊,好好好,我这就去外面和几个侍卫切磋切磋,攒体力值给你压压惊?”
我是不忍宿主您受苦受累啊!
这么多日子相处下来,系统和言清欢已是不可分离的一体了,一个系统一辈子只绑定一个宿主,在上帝视角看着宿主经历游戏世界的喜怒哀乐,生老病死,但凡有点感情的,都会有恻隐之心。
系统闭上眼,在面板上又重复看了一遍几日后那大火熊熊的昭仁宫,一种恶寒自背后窜起。
宿主一旦在游戏世界死去,那它呢,宿主的灵魂呢?这些档案里怎么没有解释?!
“怎么了?”言清欢察觉出它的不对劲,大概是二者融为一体的缘故,虽然系统没有人形,但言清欢依旧能感知到它情绪的变化。
系统哑然【言清欢,这一次,你必须走!】
“给我个理由!”
【不然不然你会】死字还没说出口,滴地一声频率乱码,系统被禁言了。
“系统?系统你怎么了?小统统?”
空旷的寝宫内只余回音绕梁,言清欢胸腔砰砰直跳,她忽然起身,理智重回脑子,但她还是忍不住出去找沈未还。
那个温柔若春水般的绝色少年,能给她依靠。
于是她起身,唤起执夜的婢女,草草梳妆打扮,打点好宫禁的侍卫,扮成婢女悄悄溜了出去。
连她也没想到有时候溜出去尽然这么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