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冷仰头,迎上沈未还关切的目光。他向她伸出手,白皙的手掌透着鲜热的温度,言清欢此刻却不想接受这及时雨。
游宁在她怀里拧眉挣扎了一下,言清欢低头看了看,咬下唇,她虽然颇懂些岐黄之术,但徐笙娘的药绝非凡物,她不能病急乱投医,也不能像个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她笃定沈未还是料定了自己当下没有别的求救道路,才在此刻出现。
沈未还见她眼光闪来闪去,知她是在疑心,却依旧维持着伸手的姿势,一动不动,和雕塑一般。
手掌上一团柔软忽然覆上,沈未还眼底泛起一丝笑意——言清欢终是屈服了。
“救救他。”她低声道。
“游宁是为你变成这样子,我当然会救他,”沈未还的语气浮凉,带着淡淡的无奈,“欢儿,跟我上玉龙雪巅凌霜阁,师傅定会救他。”
言清欢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谢谢。”
疏离的一句谢谢落在沈未还心头,他勾唇,牵起干涩的弧度,他明白,他们二人之间已经划下一条鸿沟,这沟壑深不见底,填塞着家国仇恨,爱恨缠绵,他跨不过去,她不愿意接纳。
沈未还心底默默叹了口气,顺势扶起言清欢,点住游宁身上几个大穴,游宁失去意识,也不再抽搐,只是拧着眉头痛苦的神色仍未退去,听风和无痕从言清欢手里接过他。
“事不宜迟,今日就出发!”
言清欢急道,她这么急切,不单单是因为游宁,更是因为她自己也中了这毒药,要是再晚个几日,她也发作起来,那到时候还有谁来照顾游宁?用脚趾头想一想也知道,游宁和沈未还有夺母之恨,她若是倒下,游宁怕是要被晾在一边掉个半死。
沈未还自是不知道言清欢把他想的这么坏,“好,今日便出发,听风,让路长烟等人快做准备,午时城门口见。”
话落,沈未还看向言清欢,目光中有种‘我这么听话你可开心’的意思,言清欢礼貌性扯了个笑脸,甩头追着游宁去了。
服侍别人倒是勤快!沈未还藏在袖底的拳头捏紧,心里头莫名不爽,玉修远耳朵极为灵敏,凑上来问:“师兄,你怎么了,生这么大气?”
“不爽,吃醋。”沈未还摔下这两个词,扬长而去。
玉修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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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城门口。
三辆深黑色的马车停在城门口。
沈未还胆敢这么大张旗鼓地在玉子里眼皮子底下出城自然不是没有脑子。
昨夜玉子里率领地三万大军被毒蝎子遮得做鸟兽四散,溃不成军,他自然是知道沈未还有这么可怕的一招,加之早上青蛇暗卫被言清欢全数杀死,他如今是想留人也无人可派!
言清欢随便挑了一辆马车撩开车帘钻上去,正打算要听风把游宁也给抬上来,眼前黑氅一闪,少年笑意温柔地靠在了她身边,“好巧,这辆正是我的马车。”
言清欢自然是知道这狐狸狡猾的秉性,伸腿就要下去:“一辆车上坐三个人太挤了,我和游宁到后面那辆挤一挤。“
沈未还抓住她的手,身子便被大力往后一贯,言清欢瞪着眼睛:“你干嘛!“
话音未落,沈未还挥袖,车帘随之放下,听风傻愣愣地抱着游宁站在车外,一时间塞进去也不是退出去也不是,玉修远十分机灵地凑上来,用手肘捅了捅这个二傻子,“往后塞他跟咱们两个一辆车!”
车内,言清欢被沈未还捂住了口鼻,想喊回听风也喊不出声音,直到外面脚步声散去,听风驾驶马车,车轴往前滚了滚,沈未还才松开手。
言清欢一脸崩溃地张开嘴大口呼气,眼神恶狠狠地盯着沈未还,想骂又不知道骂什么好。
这气呼呼地样子逗笑了沈未还,这就是他想要地效果。
恶狠狠的眼神也比完全无视他的存在要好多了,既然爱不能在她心中占据任何位置,那就让恨来填满。
沈未还低低一笑,忽然俯身吻了下去。
言清欢觉得嘴上什么软趴趴的,被吻了个措手不及,想要用手推开沈未还,然而却被少年单手扣住手腕,翻到了身后动弹不得。
可恨她现在体力值只有5000····
言清欢多么希望此刻在自己的体力值后面填上一个零。
唇齿间激麻的触感袭遍全身,沈未还的吻技很娴熟,舌尖若游动的鱼儿一般撬开她的齿关,吮吸着她的芳香,力道忽然由重转轻,似乎意识到身下人儿喘不过气来,他刻意松了松力道,吮吸一会留条空隙放她呼吸一阵。
言清欢被他吻得浑身发抖,身体一阵激颤,被钳制的双手也渐渐放弃了反抗,她慢慢跟随着沈未还的引导,伸出粉嫩的舌头,一勾一勾有样学样,感受到身下人粗笨的回应,沈未还低吼一声。
马车内忽然响起身体碰撞落地的声音,听风回头焦急问道:“公子?!“
沈未还抬脚踢了踢车壁,示意自己无碍。
听风皱起眉头一头雾水:“发生什么啊···“
可怜这小护卫跟在不近女色的沈未还身边久了,听到声音都是往刺杀暗卫方面去想,哪里会想到那些男女之事?
马车内一室旖旎。衣衫半褪。
言清欢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觉得嘴唇酥麻肿胀,眼前迷离旋转,而自己上身的外裙也被甩到疙瘩角落里头,身上仅能蔽体的,也只有一条鹅黄色肚兜了。
而沈未还低低喘息着,似乎在忍耐着什么,言清欢顿时一个清醒——傻子也能看出来,沈未还男性荷尔蒙飙升了!
她慌忙想要叫醒他,不过想要在做这种床帏之事的关头阻止一个男人,那可真不人性。
言清欢虽然喜欢沈未还,但也不会那么没羞没臊地和这个灭了自己国家地叛徒滚床单!
她低低道:“走开,你再不走开,我就喊人了!”
“你在留情?”少年笑意迷离地凑近,温热地鼻息喷在她肩窝处,顿时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压低声音不想让外面地人听到,不就是留情么!
言清欢像是被踩了尾巴地小猫,浑身炸毛,这货几日不见果然本性还是一个样子,“狡猾!奸诈!你以为我不敢喊啊!”
沈未还另一只手捧住她的脸,随意她,“那你喊。”
言清欢:“····”这样子我要是喊了不就人尽皆知了!
她努力扭动了几下身子,却发现沈未还没有一点退让的意思,“你想要女人,自己去外面找啊,别在我身上动心思!沈未还,我承认我很喜欢很喜欢你,也承认我玩不过你,但,我有原则有耻辱感,我知道父皇为我做了多少事,他们爱我疼我,恨不得将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捧到我面前,可是你···我不知道你为了什么,就在一日之间将我珍视的所有摧毁得支离破碎!“
“我恨你!不会原谅你!“
她咬下,几乎要哭出来。
沈未还漠然半晌,直到车帘缝隙重透来丝丝冷风,才动了动眼睫,像是郑重地许诺什么道:“好。“
他穿好外套,并将言清欢的衣服也递了过去,言清欢揉了揉被他捏红的手腕,默默穿好衣服,不大的一辆马车,两个人各自坐在对角线上,离出最远的距离。
这一路,快马加程,便到了平城的一家客栈。
外面日薄西山,残阳拉出破碎的斜影。
路长烟一大早便被听风通知要连日赶路前往玉龙雪巅,奔波了一日,身子也被骨碌碌的马车颠簸得像散了架子似,她下了马车,便问道:“沈公子呢?他和言姑娘不是在一辆马车上吗,怎么不见下来?”
林英见自家公主还是一门心思想着沈未还,不由暗暗叹了口气,才回道:“殿下,我们先去吃饭,他们的事情毕竟是他们的事情。”
路长烟脸色一僵,自然听懂了林英的言外之意——沈未还是言清欢的驸马,纵使殿下您喜欢他,那也不能逾矩。大和和前凉,只能为同盟,不能结下梁子!
路长烟转过眼神,便也丢了要去沈未还马车前的意思,正要进客栈,便听身后轻灵的声音在喊她。
“长烟!等等我!”
路长烟颇为疑惑地转过头,谁会直呼她的闺名?
却见是言清欢!
言清欢小跑着过来,她不愿意和沈未还私下相处,那样只会尴尬万分,她想了想女人之间嘛,总会有点共同交流的重点,况且她们二人境遇相同,更是惺惺相惜,就算是窝在一起抱头痛哭,那也比和沈未还冷战要舒服多了!
她是这么想,但路长烟却扯了扯唇角,看着自来熟的言清欢有些发懵。
但良好的教养让路长烟明白不能怠慢言清欢,遂客气道:“沈公子呢?“
“管他做什么,我们先去吃饭,吃完饭一会我去你房间里商量一下咱们的复国大计如何······“
路长烟:“······“这公主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吃完饭,言清欢躲沈未还跟躲瘟神一般就黏在路长烟屁股后面,钻进了她的房间。
路长烟又是个好脾气,自然不可能对言清欢下逐客令,也就命林英沏了壶茶。
关上门,言清欢凝视着她清秀的眉眼,犹豫了良久,一副嘴里有话的样子。
路长烟的好脾气也经不住这样耗,主动开口道:“殿下不是要和我商量什么···复国大计么···“虽然这话开头有点不怎么靠谱。
言清欢扑哧一声笑了,“对对对,复国大计,咱们两国是要结盟的,你杀那个白镜,我杀玉子里,可不是这样么!“
见她笑得像个傻子似的,路长烟登时为自己以后和前凉的合作忧心起来,有这样一个盟友,真的没问题么。
这么想着,却见言清欢忽然笑着笑着流下眼泪来,“你怎么了?怎···怎么哭了?“
言清欢是故意哭的,在现实世界的时候,言清欢撩妹技能那是让一帮男生都叹为观止,路长烟的性子温顺,要想和她快速取得信任,先哭个一阵博取同情心那是必须的!
果然娇滴滴的美人儿这么一哭,路长烟满身的防备也就卸下了,她像个姐姐一般搂住言清欢,温声劝道:“天大的事情咱们都熬过来了,出了什么事,你跟姐姐说,姐姐一定会帮你。“
“你看咱们俩现在皆为亡国之女,你恰好又比我小个一岁,不如这样,你若是不嫌弃,便认我做姐姐好了,总归是要一起上凌霜阁的,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言清欢等的就是这一句!眼泪瞬间往回收了收,却依旧梨花带雨啜泣道:“我先告诉姐姐你一个秘密,这里这么多人,我也只有姐姐可以诉苦了。“言清欢断断续续地将沈未还通敌叛国地事情说了,没有半分渲染,没有半点删减,她只是平平淡淡地叙述完自己地境遇,路长烟脸上地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她差点惊呼出声:“沈未还居然···那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他对你的爱意不似作假,凌霜阁世代保护九州安定,他又是凌霜阁的弟子,奉命下山自应当为了匡扶前凉的江山社稷,而不是谋动策反!“
这恰恰也是言清欢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她摇了摇头,“我也不么明白,也不想问。“她顿了顿,神色有点犹豫地看向路长烟。
“有句话,我还是直说了比较好,姐姐听了不要生气,我是真的没有半分挑衅地意思。姐姐你也喜欢沈未还,是不是?“
路长烟神色震惊,整个人像是被戳到软肋一般往后一缩,眼神有所闪躲,她抿唇顿了顿,良久才叹息一声,“是。“
“他这样地少年英才,及时雨一般降临在我面前,怎么会让人不爱?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言清欢挑了挑眉,心道确实,那狐狸光是如玉的天人外表就足以艳杀一群小姑娘了!
将腿盘起,言清欢打算和路长烟促膝长谈,她眼底笑意浅淡,看着路长烟没有半分被抢了爱人的恨意,而是我理解我明白的表情。
“那姐姐不如和我说说,沈未还是怎么救下你的?”
言清欢眯了眯眼睛,她太了解沈未还的做事风格了,这狐狸绝不会那么凑巧地救下路长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