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天就黑了，和笙告诉我们，这边最近的旅店还要再走一刻钟的路程，要从前面的岔道口穿出去。
我和婆婆对视一眼，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虽然这地方并不荒凉，但考虑到我的身体还没恢复好，我们还是要杜绝一切出现意外的可能。
不过事情往往就是怕什么来什么，还没等我们穿出小路，就忽然感到有个影子从我们头顶飘了过去。
不会是鬼吧，我下意识地想。
我感觉它好像飘到了我身后，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瞬间僵在了原地。
一个面色苍白、眉目狰狞的鬼魂正站在我身后，凶神恶煞地看着我。
我愣了几秒，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婆婆回过头，和笙也从鬼瓮里探出了头。
“何方鬼怪？”婆婆朗声问道。
对面的男鬼却嗤笑了一声。
“老不死的，你少在这里装正义了。”
我感到这话里有话，情不自禁地问道：“可是婆婆做了什么让你误会的事？”
说实话，仔细看下来，这鬼长得也并不吓人，起码没像上次那个女鬼一样开膛破肚。
要说吓人，他现在的眼神是真的满是仇恨。
“误会？”男鬼忽然飘到我面前，咬牙切齿地说，“你们杀了我妻子，还要说我误会？”
“我们？”我不明所以，“你一定是搞错了，我和婆婆从来没有……”
“别狡辩了。”他的声音更加怨毒，指着我说道，“她就在你肚子里！”
什么？
我倒吸了一口气。
敢情他说的妻子，也是个鬼？
“婆婆，我说什么来着。”虽然不是我杀的他妻子，却也有些懊悔，“你这样对他们很不公平。”
“我们不求能怎样，只求安安稳稳地做对鬼夫妻，可是却被你们给破坏了！”
那男鬼的声音里忽然透出了悲戚，我忽然觉得他之前的狰狞不过是在逞强罢了。
想必他的心里，悲伤还是大于仇恨的。
“我……嗨，我一定是搞错了！”婆婆转向那个男鬼，“之前她需要的阴气太多，我就抓了很多野鬼回来，可我老太婆是有原则的，不会抓那些无辜的鬼魂。”
婆婆像是在给他解释，又像是在给我解释。
之前她一直没有告诉我，那些野鬼都是从哪里抓来的，都是些什么样的鬼。
她好像只是说不用可怜他们，虽然我知道他们都不是什么强大的鬼，否则也不会用一根红绳就能牵回来。
婆婆说因为那几天要给我赶制药水，所以就急了些，这其中是不是误抓了男鬼的“妻子”，也不可知了。
“你那妻子，是死后半路上遇到的吧？”和笙忽然从鬼瓮里钻了出来。
那个男鬼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突然想起之前和笙给我喝下的那碗符水，难道……
“那不是婆婆杀的，是我派人杀的。”和笙语出惊人。
“难道那天女鬼给我的那碗水就是……？”我脱口问道。
“就是他所谓的妻子被杀掉后化成的符水。”和笙点点头。
“你……你为什么要害她？”
那男鬼的眼神又一次变得怨毒起来，“如果是这老太婆也就算了，她好歹是个驱魔人，专与鬼怪作对。可你明明和我们一样同为孤魂，为何要害她，为何要害她？”
男鬼忽地扑了上去，与和笙扭打在了一起。
但他大概修为不够，没几下就被和笙打翻在地，捏住了脖子。
“你要知道，鬼胎是很需要阴气的，我可不介意多杀一个。”
那男鬼愤怒地瞪视着他，却无法挣脱开他手上的力道。
“和笙，别杀他！”我央求道。
不管怎么说，人家没了妻子已经很惨了，我们总不能再落井下石。
男鬼费力地再次质问和笙：“你到底为什么要害他？”
和笙脸上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神色：“看来你还是个痴情的种子。我告诉你吧，就算我不害她，她也迟早要来害你。”
“不……可能！”男鬼没了刚才的狠厉，语气中透着难以置信。
“怎么不可能了。”和笙自觉没意思，放开了男鬼。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我好奇地问他。
“他所谓的那个妻子，不过是借结伴而行的借口，想要他做个无知的枉死鬼罢了。”
和笙道破了其中的隐情，“她是个乱魂鬼，你知道么？”
男鬼在听到这个词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我看他眼里露出的好像是害怕的神色。
奇怪了，怎么我遇到的鬼除了和笙之外，胆子都这么小呢？
亏他刚才在我面前装出一副凶狠的样子。
“乱魂鬼？”一旁的婆婆说话了，“小鬼，你说的是那种能扰乱其他鬼魂阴气的鬼？”
“正是。”和笙点点头。
“我老太婆也只是听说过有这么一种鬼魂存在，但却从来没见过。”婆婆顿时来了兴趣，“听说还是用我的符咒打落的？”
“婆婆，你的符咒还真的管用。”和笙说，“白芷根本没想到会遇到那个乱魂鬼，一时情急就拿了你的符咒用了，没想到那么容易就能打败她。”
白芷，应该就是先前那个来找我的女鬼的名字。
没想到她的名字还挺好听的。
不过，既然和笙这么说，可能她原本也只想捉只小鬼回来给我，抓到乱魂鬼，大概只是一个意外。
“既然是这样，我的符咒还算替鬼魂做了件好事。”婆婆说，“我就不计较你偷符咒的事情了。”
“我就知道婆婆你宽宏大量。”和笙半开着玩笑，又转向已经呆愣在原地的男鬼。
“怎么，不信？”他问道，“那你不妨回想一下，你跟她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有没有觉得越来越虚弱？”
男鬼仔细地想了想，然后苦着脸承认道：“现在想想，的确是这样。只是我并没有在意，还以为是自己的修为出了什么问题才会这样。”
“既然如此，你还想找我们报仇吗？”和笙看了他一眼。
“不……不了。”男鬼也是通情达理的，知道了真相后立刻变了态度，“我还得谢谢你们呢。“
“可别谢我。”和笙摆摆手，“我本来也只是想要白芷去拽来个小鬼而已。谁知道她在半路上遇见了那个乱魂鬼，又见到你们两个在一起，就忍不住出手了。”
“那天是她把那个乱魂鬼引开的？”男鬼忽然回忆起了什么。
“不然呢？白芷可不想害你。”和笙盯着男鬼问道，“你……不记得她了么？”
什么？白芷和男鬼竟然还认识？
也就是说，她之所以下决心去杀了那个乱魂鬼，是因为她喜欢我们眼前的这个男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