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玄歌大笑几声,颇为赞赏地看着眼前的人,爽朗说道:“本少爷就喜欢说话做事直来直去的人,宋公子若是不嫌弃,可在府上长住,不过前提是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闻言,宋长风眸色微动,看来这就是对方出手相救的目的罢。
他沉思片刻后,回答道:“君子之交,出手相助不计回报,救命之恩也应当涌泉相报,楚公子但说无妨。”
“很好。”楚玄歌语气轻快地吐出这两个字,开门见山地说道,“要求也不过分,宋公子只需要答应替我做三件事即可。”
“哪三件事?”宋长风下意识问道,可没想到身子过于羸弱,方才强行坐起似乎牵扯到了伤口,左胸的痛意越发清晰。
见状,楚玄歌给临七使了个眼色,对方立马心领神会,笑着说道:“宋公子还是在府内安心养伤,何医师说过,你这伤口虽然已无性命之虞,但仍需仔细调养,切莫落下什么病根。”
“临七说的是。”楚玄歌点点头,整理好衣衫后从紫檀木圆凳上站起来,双目看着床上的人,“来日方长,这三件事具体是什么我暂时还没想到,到时再细说。”
见那主仆二人将要离开厢房,宋长风连忙出声叫住了他们,低声问道:“公子可知这府上有个戴着银色缠枝花面具的丫头?”
“不知。”楚玄歌想也没想就回答了他。
临七捕捉到宋长风眼底的疑惑,开口解释道:“楚府虽不是达官显贵的府邸,但也勉强算个大户人家,府内丫鬟众多,少爷不曾见过阁下口中所说之人也实属正常,倒是公子你为何关心这么个小丫头?”
“是她送我来茯苓庐的。”宋长风回忆起黄昏时分在兰若庭的笛萧合奏,嘴角的笑意愈发浓郁,补充道,“而且,她很有趣,或许是往后余生都难以遇见的知音。”
听到这番话,楚玄歌的脸色变得异常阴郁,冷声道:“自然是难得遇见的知音,楚某定当会帮宋公子寻到这个人。”
话音刚落,楚玄歌就挥挥袖子朝门口走去。
临七也不知自家少爷为何忽然生气,只好尴尬地笑了笑,对宋长风说:“府内最近突生许多事端,少爷心有不快,希望宋公子不要介意。”
“怎么会,楚公子能收留我在贵府养伤已是万幸,何来介意之说?”宋长风淡淡地笑了笑,并没有把楚玄歌的态度放在心上。
“这当然最好不过。”临七依旧保持着脸上的笑容,“那宋公子你且在茯苓庐仔细养伤,我改日再过来探望。”
“好,那就有劳公子费心了。”宋长风应了一句,然后目送着那抹素色身影离开厢房。
等到房门“吱嘎”一声关上时,他才敛去桃花眸中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看不透的深沉。
“没想到啊没想到,楚府的人竟会如此有趣,多待一段时间或许也不错。”
他靠在床头喃喃自语,自顾自说完这番话后便剧烈地咳嗽起来,房门再度被人打开,何医师急匆匆跑了进来。
楚玄歌出了厢房后并没有看到虞婉棠的身影,心中的怒火又旺盛了几分,他不受控制地握起拳头捶打在身旁的假山上。
“你不愿听我的话,我就偏要让你听我的话!”
临七刚走下台阶,就听到了这句话,并看见楚玄歌的拳头已经伤痕累累。
他心里猛的一惊,连忙走过去规劝道:“少爷莫要气坏了身子,天色已晚,素澜姑娘应当吩咐厨房准备好了晚膳,饭菜放凉后可就无味了。”
闻言,楚玄歌瞥了一眼还在滴血的拳头,淡淡道:“你先回碎玉轩,我稍后就到。”
临七的嘴皮子动了动,但还是选择把想说的话咽入腹中,沉默地离开了茯苓庐。
在他走后不久,楚玄歌也怒气冲冲地走出了药庐,径直往青竹院的方向走过去。
而此时,碎玉轩内,素澜颇为满意地看着眼前的满桌菜肴,开心地拍了拍手,喃喃道:“阿玄回府的第一顿饭,肯定要由我亲自掌厨。全是他喜欢的菜,他应该会明白我的心意吧。”
想到这里,素澜已经情不自禁地幻想出楚玄歌用膳时被她感动的画面,以及对方那深情款款的眼神和赞不绝口的声音。
他们从小就在凌云峰一起习武,一起生活,怎么着也算得上青梅竹马。
可令素澜不解的是,楚玄歌自从及冠后,便不再与她亲近,也不曾唤过她的小名“澜儿”。
虽不知这里头有何缘由,但素澜一直都坚信着,楚玄歌心里是有她的。
因此,她才会放着凌云峰大师姐的位置不坐,千里迢迢跑来浔阳和他受苦受累,却也没有一句怨言。
正当素澜沉醉在以前的美好回忆中时,碎玉轩的大门被人推开,一阵脚步声响了起来。
她心中一喜,连忙跑过去打开了厢房的门,兴高采烈地说:“阿玄哥哥,你可算回来啦!澜儿今日做了你最喜欢吃的菜!”
“素澜姑娘……”临七怔了怔,脚下的步子下意识停下来。
“怎么是你?”素澜诧异地看着台阶下的人,眼中划过几许尴尬,佯装镇定地问道,“阿玄……哦不,少爷呢?少爷为何还不回来用膳?”
“少爷今日心情不大好,命我先回碎玉轩,他晚些再来用膳。”临七如实回答,可心里却很疑惑。
眼前的素澜虽已不是当年那个只会跟在少爷屁股后面吵吵闹闹的小丫头,但从她的表现中可以看出,她一直都很喜欢少爷。
“素澜姑娘,少爷曾经说过,叫你不要再称呼他为‘阿玄’,否则他会不高兴的。”临七好意提醒。
闻言,素澜的嘴角勾起一抹略显凄凉的笑容,轻声道:“可是再过五年,再过十年又如何?无论我是从莽撞走向沉稳,还是从孩童走向少女,他在我心中的地位是永远也不会变的。”
“临七尚未爱过,暂时不懂姑娘的感受,如有冒犯,请姑娘莫要生气。”
“罢了。”她整理好情绪,走出了厢房,“我还有事,暂不旧留。如若少爷回来时饭菜凉了,还劳烦你吩咐厨房重新备膳。”
不知为何,素澜离开碎玉轩后,双脚下意识就往青竹院的方向走去。
这或许,就是女人的直觉吧。
而此时的青竹院中,那两人一动不动地对峙着,厢房内静得仿佛掉下一颗针也会听见,气氛更是冷凝得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