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阳光微曦，虞婉棠刚睁开眼，院外便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她连忙从榻上爬起，迅速穿好衣衫后抓起枕边的面具戴在脸上，边走边开口问道：“谁呀？”
“虞姑娘，是我。”子录闻声应答，停下手中的动作补充道：“素澜姑娘体恤你初来府中，于是便让我送个丫头过来服侍。”
体恤?送丫头?
粉唇上勾起一抹讥笑，虞婉棠快步走到前院，双手扶上门沿并眯起眸子，打开院门后迷糊问道：“嗯?子录你方才说什么？我没听仔细。”
子录瞧对方露出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倒也没有计较，他抿嘴笑了笑，耐心解释道：“虞姑娘，素澜姑娘考虑很周到，她觉得姑娘你现在对楚府尚未熟悉，特地派了个丫头过来。”
话音刚落，子录便伸手指了指左侧那位身穿水月色罗衫的婢女，顺便使了个眼色。
那婢女接收到暗示，立马心领神会，柔声道：“小女子名叫芙蓉，能够服侍姑娘是我的荣幸。”
闻言，虞婉棠伸出素手揉了揉面具下的眼睛，看似尚未睡醒，实则已经暗自打量芙蓉许久。
从外形条件来说，芙蓉长相清丽，虽不是倾国倾城，但看着赏心悦目；身段玲珑娇小，整个人透露着江南女子的恬淡气质。
呵，这么个可人儿，看起来还真是温婉柔弱，让人忍不住想要怜惜。
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思及此，她心中不由得冷笑，但脸上却表现得唯唯诺诺，受宠若惊地说：“劳烦子录转告素澜姑娘，婉棠能够留在楚府已是万幸，基本的衣食住行实在不敢再劳烦姑娘费心。姑娘的好意我可以心领，但派芙蓉过来服侍确实没有必要。”
“虞姑娘，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这等殊荣，是楚府没有先例的。素澜姑娘待你这般好，肯定是认同你的。”子录有点焦急，临走时素澜可是叮嘱他千万要把芙蓉送出去。
认同?确定不是监视?
她眼眸微转，行完礼后歉声道：“代我谢过姑娘好意，恕婉棠无功不受禄，暂时不能承接受这番美意。”
见她态度坚决，子录也不好多说什么，准备领着芙蓉“打道回府”。
正当他在心里盘算着回去后如何向素澜解释时，一道熟悉且好听的声音响了起来。
“站住，先不要走。”素澜款款走了过来，勒令他们停下，并抬眼看向虞婉棠，颇为严肃地说：“虞姑娘，你如若看得起素澜，就请收下这个婢女。”
闻言，虞婉棠犹豫了一下，惶恐道：“姑娘的好意婉棠确实已经心领，若我初来府上就收了个随行婢女，传出去恐怕会不服众，所以还请姑娘三思。”
“如此说来，虞姑娘是看不起我?”她走近了几步，眼眸中露出些许失落的神色，委屈道：“此事并非完全由我授意，昨日你与少爷那般亲近，想必你们的关系也不简单，自然有人托我好好照顾你。”
话音刚落，素澜便露出一副左右为难的模样，并悄然给芙蓉使了个眼色。
只见后者走过来行了个礼，焦急道：“姑娘切莫嫌弃芙蓉，我什么活儿都能干，肯定会帮上忙的。”
“是啊，虞姑娘你还要调查府中账务之事，若是有个对府内环境极为熟悉的人辅佐，多多少少也是个帮助。”素澜把话接过来，满意地勾起唇角。
以她处事多年的经验来看，若是对方还想在府内宁静度日，定会接受这份“好意”。
果真，如她所料。
虞婉棠纠结许久，还是咬唇答应了下来。
“既然如此，婉棠便收下姑娘的一片好意，还望姑娘切勿操心，账簿之事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她本想行个礼以表感谢，却没想到被素澜及时扶住，后者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语重心长道：“昨晚的事情是我唐突，少爷已经解释清楚，还望婉棠你不要介怀。既然少爷任命你调查府中账务，定是对你颇为信任，还望你不要辜负他的期待呀！”
婉棠?何时这般亲密了?昨晚还巴不得撕碎我，今日却装得冰释前嫌。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在心里断定素澜此行必定别有用心，也做好了以不变应万变的准备。
心里虽然鄙夷对方，但虞婉棠的脸上还是得露出窃喜之色，笑吟吟道：“多谢素澜姑娘提点，婉棠现在生是楚府的人，死是楚府的鬼，定会为少爷鞠躬尽瘁，也不会辜负姑娘你今日的‘所作所为’。”
闻言，素澜立马拉下脸色，严肃道：“既然是同在府中为少爷做事，你我也不必客气，以后直接唤我姓名即可。这件事我上次已经说过，你如若再见外，我可是要生气的。”
“是是是，素澜说的是，我以后也会把楚府当作自己的家，尽心尽力做事，不会心生二意。”虞婉棠惶恐点头，依旧低声下气。
“嗯，这就对了。”素澜颇为满意地点点头，嘴角的笑意温婉可人，“既然如此，婉棠你先进院安排一下芙蓉，晚些再由她带着你来雅兰居用早膳。”
“雅兰居?大家都是在那里用早膳?”
此言一出，芙蓉连忙解释道：“姑娘切莫说错了话，这雅兰居可是素澜姑娘的住处，并不是下人和婢女的用膳之地。”
“啊，这……”虞婉棠尴尬地看向素澜，连忙弯下身子道歉，“是婉棠的疏忽，希望素澜不要介意。”
言毕，只见素澜依旧保持着笑容，没有半分责备她的意思，反而是对芙蓉吩咐道：“婉棠还有许多地方不懂，以后就需要你多多提醒了，千万记得要‘照顾’好她。”
她特地咬中那两个字，芙蓉立马领悟到其中深意，连忙点头，允诺会好好“照顾”虞婉棠。
见目的已经达到，素澜便没有多作逗留，直接寻了个理由离开了青竹院，而子录却颇为聒噪地跟在后边。
“素澜姑娘，子录就知道你心地最好，给虞婉棠安排个贴身婢女，她一定很感激你。”
“这是我分内的事情，而且虞姑娘与少爷关系匪浅，自当受得起如此优待。”
她笑了笑，心里却暗自打着如意算盘。
虞婉棠啊虞婉棠，少爷保得了你一时，也保不了你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