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木门被人打开,穆安王楚连诀抬脚迈出门槛,淡淡道:“青杉,撑伞随我去看看。”
“是。”那提着灯笼的素衣男子应答一声,重新撑开了被合上的油纸伞,“王爷请随我来。”
两人绕过长廊,沿着亭榭后的青石台阶走了下去,大雨溅湿了衣衫。
不一会儿,他们便走到了石桥处,再穿过一片翠绿的竹林,便到了目的地。
楚连诀站在竹屋前,深邃的眼眸紧盯着前方,命令道:“敲门。”
“是。”青杉恭敬地点点头,抬起右手轻叩房门。
“谁呀?”
自屋内穿出一道清冷的女声,颇有几分不耐烦的意味。
青杉闻声怔了怔,禀报道:“王爷来了,不知小姐可否方便让王爷进去说话?”
话音刚落,房门“吱嘎”一声被人打开。
虞婉棠还来不及换下湿透的衣服,就急急忙忙过去开了门,柔声问道:“师兄这么晚了还未歇息?”
“都说了以后要称呼我为‘王爷’。”楚连诀握着拳头假咳几声,下意识想要提醒对方,“当心隔墙有耳,青杉是我的书童自然不打紧,但是如若被外人听了去,可要落人把柄的。”
“王爷说的是。”虞婉棠垂下头,露出了愧疚的神色,“是婉儿大意了,下次断然不会这般鲁莽。”
“无碍。”他粲然地笑了笑,转身对青杉吩咐道,“你且在外头侯着,我有事同婉儿商谈。”
竹门被人轻轻合上,他随虞婉棠进了屋子。
“婉儿,方才师兄绝对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有的东西我们必须学会要时刻防备着。”楚连诀把手伸了出去,抚摸着那张刻着虞美人图案的精致面具,又道,“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暂且摘下吧。”
“早就习惯这般,不摘倒是舒服些。”
她的嘴角努起惨淡的笑容,然后把今晚刺杀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楚连诀。
“是师兄错了,不该让你以身犯险。”他上去抓住了虞婉棠的手,眼底满是疼惜,并轻声安慰,“任务失败了师兄不怪你,只要人没事就好,自己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是婉儿资历尚且,我发誓再相遇时定要拿了那小子的狗头,实在是欺人太甚!”
虞婉棠冷哼一声,不小心打了个喷嚏,楚连诀这才注意到她脚下湿了一大片。
“婉儿双手这般冰凉,快去换身衣裳,切莫着了凉。”他剑眉紧蹙,举手投足皆是露出了紧张的意味。
面对这样的关切,虞婉棠失了心神,良久才反应过来,笑道:“谢谢师兄,但是你忘了我们在杀手营里面经历的生活么?习武之人身体底子好,自然不怕这些小风小雨。”
听到这番话,男子的眸色沉了沉,眼底划过一丝被人提起过往的不满情绪,但转瞬即逝。
屋内的空气倏地安静下来,只听见外头响着啪嗒啪嗒的雨声。
“师兄,怎么了?”虞婉棠不解地问道。
“无事。”楚连诀轻轻揽住虞婉棠的身子,在她耳边呢喃,“等我坐上皇位,断然不会再让婉儿吃那样的苦头!到时候我的婉儿定会是那执掌凤印的皇后!母仪天下!”
“切莫胡说,祸从口出。”虞婉棠伸出食指放在他的薄唇边,接着把头埋在男人结实的胸膛上,羞怯说道,“有师兄这句话作为承诺,婉儿就算是受再大的苦也都值得,自当会竭尽全力辅助师兄完成大业。”
她一心一意享受着他的温暖,却丝毫没有察觉到他嘴角意味深长的笑意。
良久,楚连诀在她额前落在一吻,依依不舍地说:“时辰不早了,婉儿早些休息。”
在他抬脚要离开的时候,虞婉棠拉住了他的衣角,问道:“那接下来的事情该怎么办?”
“既然楚玄歌手臂受伤,我们只需找人跟着即可,现在也不清楚这藏宝图到底是不是在他身上,只好静观其变。”
“好。”虞婉棠点点头,目送着那抹颀长的身影推开竹门走了出去。
直到那抹橘黄色灯火消失在夜幕中,她才收回目光。
想到刚才的温暖怀抱,虞婉棠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浑身的血液似乎也跟着沸腾了起来。
你想为王,我便助你为王,有朝一日,你我二人定会携手踏入那金玉大堂!
怀着这样美好的憧憬,虞婉棠沐浴完毕便直接躺在床上,一夜好梦,良宵未辜负。
只可惜,那梦寐以求的场景,终究是一厢情愿。
翌日清晨,醉风居由于无故死了头牌花魁暂不接客,城中的捕快也闻讯赶了过来,楚玄歌被带去衙门审问。
太阳炙烤着大地,转眼便到了午时,临七已经按照楚玄歌的吩咐办好了事,可回到醉风居时,却依旧不见自家少爷的踪影。
“这可如何是好,不会被扣押了吧?”临七在醉风居里面急得来回踱步,晃得人头晕眼花。
见状,苏姑姑气呼呼地把茶杯摔到紫檀木桌上,埋怨道:“真是造了孽,自从你们主仆俩出现就出了这茬子事,这可叫我这老妈子还怎么做生意哩!”
“姑姑莫要生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降香乖巧地给她捏着肩,并柔声安慰,“这二位公子初来乍到实属不易,如今遇到这档子事也是糟心,还望姑姑大人有大量,暂且随他们去吧。”
“嘿,你这丫头倒是净顾着帮外人说话!”苏姑姑拿手指轻轻戳了戳降香那光洁雪白的额头,叹了一口气,“只是可惜了我的黛晴,是个福薄的姑娘啊……”
她说着说着便抽噎地哭了起来,对着降香挥挥手,吩咐道:“带这位小公子去用午膳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是。”
降香恭敬地弯了弯腰,领着临七绕到醉风居后面的小院内,二人进了厨房急不可耐地揭开了锅。
临七拿起一只鸡腿啃了起来,问道:“你为何不去劝劝苏姑姑?”
闻言,降香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你可别看苏姑姑做着青楼的生意就觉得她是坏人,她对这里的每个姑娘都很好。醉风居卖艺不卖身,卖身也是自愿的。我与黛晴姐姐自幼便被卖到这里打杂,也算是苏姑姑一手带大的,她对黛晴姐姐感情颇深,面对这样的死讯,一时半会缓不过来也是人之常情。”
“这样啊。”临七啃鸡腿的动作顿了顿,他笑着对降香说,“给苏姑姑也带些吃食过去吧,她最喜欢吃什么?”
“杏仁糕,还有莲子羹。”降香答道。
“好嘞。”临七微微点头,撸起袖子开始行动。
阳光倾泻,少年儿郎的认真模样不禁让人心动,降香悄然红了脸。
当他们端着杏仁糕和莲子羹回到主厅时,楚玄歌已经安然无恙地坐在苏姑姑对面。
见临七走过来,他开口问道:“吩咐你的事情都办妥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