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怔了怔,麻利地将手上的水珠擦拭掉,快速凑近素澜,压低了声音,回答道:“尚未寻到良机,再加上她本身生性多疑、做事谨慎,事情就难办了许多。”
“依我看,不是事情难办,而是你根本没有用心。”素澜音调不高,却透着寒意和威慑力,她凝眸盯着眼前的人,冷声道:“若是这点小事都办不成,你也别想继续留在楚府,至于你体内的东西,就听天由命吧!”
说巧不巧,她刚说完话,竹屋这边就刮来一阵夜风,颇有几分阴森的感觉,那份诡谲更是让人背脊发凉。
芙蓉被她的表情吓得发抖,又联想到从前发病的场景,内心的恐慌迅速占据了整个身体。
她猛地颤抖几下,哆嗦着说:“小姐放心,我一定会按照你说的做,不会留有半点恻隐之心。”
“很好。”素澜满意地点点头,伸出素手捏住对方的下巴,笑着说:“只要按我说的做,绝对不会亏待你。”
“是……”芙蓉心惊胆战地点头,她最怕看见素澜的阴笑,那般可怖的神情,简直令人心寒。
“去吧,赶紧洗好药罐,最近多留意少爷的举动。”素澜松开手,转身准备离开,但是没走开几步就停了下来,轻声问道:“你可是见过虞婉棠面具下的脸?”
闻言,芙蓉的脑海中,立马浮现出一张国色天香的病美人面孔。
她思索片刻,回答道:“虞姑娘向来把那张银色缠枝花面具视作珍宝,从来不肯让人碰它,就连睡觉也肯摘下,我哪里可能见过面具下的脸?”
语罢,芙蓉收拾好灶台上的药罐和瓷碗,期间还不忘瞥了素澜几眼。
恰巧,对方也不是什么善茬儿,她自然能感受到芙蓉的目光。
“还说不知道?”素澜紧盯着对方,嘴角微微上扬,讽刺道:“才离开雅兰居不到两日,这么快就学会了欺上瞒下?好你个芙蓉,我以前怎么就没看清你这忘恩负义的本质呢?”
“奴,奴婢确实不知道……”芙蓉扑通退下,委屈道:“芙蓉所说句句属实,从来没有半点假话。”
见状,素澜的嘴角绽开一抹笑容,走过去扶起对方,神情又恢复到往日的温柔,轻声道:“你这小姑娘,就是经不起吓唬。方才的事情,是和你开玩笑呢。”
“开玩笑?”芙蓉嘀咕一声,眼中写满了难以置信,惶恐道:“既然如此,那我先过去看看虞姑娘的情况,那件事我会办好的。到时候,也请你遵守约定。”
“那是自然。”素澜高傲地点点头,眼中闪过几许狡黠,然后从衣袖里拿出一包药粉,叮嘱道:“这可是个好东西,你千万要好生保管,至于到底该怎么用,不用我多说吧?”
“嗯。”芙蓉答应一声,接过药包闻了闻,眸中划过几丝诡谲和诧异。
稍后,素澜又简单吩咐了几句,这才放心地离开了青竹院。
虞婉棠啊虞婉棠,这次哪怕你有是十条命,我也照收不误!
此时,厢房内,何医师正棘手地捋着胡子,急得在屋里来回踱步,嘴里还念念有词。
“我何某从医几十年,判断也没出过大错。一刻钟已过,为何虞姑娘依旧没有醒过来?这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没出过大错,就是出过小错?”楚玄歌逐步逼近何医师,目光宛如刀锋,沉声道:“若是她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也别想活着出这个门。”
“少,少爷!何某断然不会说假话!虞姑娘马上就会醒过来!”何医师心虚地擦了擦额角的汗珠,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马上马上!还有多少个马上!你倒是给个确切时间!”楚玄歌勃然大怒,一把拉住何医师的衣襟,额头上青筋暴起,呵斥道:“现在立刻把她弄醒,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少爷!何某实在是无能为力,一切看……”
话音未落,自床榻处便传来一阵咳嗽声,楚玄歌使了个眼色,让何医师过去看看。
后者不敢怠慢,简直把虞婉棠当成了祖宗,每个动作都小心翼翼。
少顷,虞婉棠长如蝶翼的睫毛颤动几下,她艰难地睁开了眼睛,眸子里空洞无神,一点聚焦也没有。
何医师伸手在她的正上方晃了晃,以便于让对方集中注意。
果然,这一招是奏效的。
虞婉棠原本感觉身体疲惫,眼皮子格外沉重,不知该看向何处。
如此一来,目光便有了着落点。
“水,水……”她睁着黑黝黝的眼睛,苍白干燥的嘴唇掀动几下,在嘴边不断重复着这个字。
闻言,何医师急忙过去倒好水,仔细地喂着虞婉棠喝下。
得到水源滋润后,她总算是缓过来一口气儿,觉得身体里面原本堵塞着的经脉,都被人打通了。
劫后余生,竟然有种说不清的舒适感!
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虚弱问道:“我这是睡了多久?”
“几个时辰,不碍事。”何医师如实回答,放下手中的茶杯后,补充道:“你现在身体欠佳,除了休养期间切莫动怒之外,切记不能做大幅度动作,否则会影响身体恢复。”
“嗯,多谢何医师。”虞婉棠点点头,这才注意到远站在窗边的楚玄歌,喃喃道:“呵,居然还有脸站在这儿。”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够对方听见。
楚玄歌也不气愤,依旧保持着原本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我今日有幸大难不死,还真是托了何医师的福气。”虞婉棠努起笑容,讽刺道:“不过楚少爷,看见我安然无恙地躺在床榻上,你一定很失望吧?”
“虞姑娘,其实……”何医师尚未说完话,便一道低沉好听的声音打断。
“对,很失望。”楚玄歌冷着脸,几步走到床榻前,讥讽道:“这都没死,命可真够硬的。”
“呵。”虞婉棠冷笑一声,接着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楚玄歌急忙过去查看伤势,顺道坐在床榻边缘,捏着她的腕部,凝眸呵斥道:“刚从鬼门关回来,还耍什么嘴皮子!乖乖躺好休息!”
“谁……咳咳……谁要你管……”虞婉棠咳嗽几声,好不容易才止住,淡漠道:“我是生是死,与你无关。”
闻言,楚玄歌的脸色立马由白转黑,连忙松开手,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刹那间,周遭温度骤然下降,气氛沉寂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