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她已经没有心思去回答我这类问题,“好,我不问了,你好好的就好,你是在这里工作吗?”我改问道。
“嗯。”她说着将我拉开,我们所处的位置影响到服务员上菜了。
看到徐奕之后,她左侧嘴角微微上挑,伸手示意。
徐奕一路小跑过来,“妹子,案子来了,今天我实在不能多留了,这周六我来找你。”
墨羽走上前和徐奕拥抱:“你忙你的。”
离开前,徐奕拍拍我的肩膀,我知道这其间的意思,不过是他多虑了,我不会和墨羽吵起来的。半年没见了,只要不是她太过分,能忍的我都忍。
“找个地方坐坐吧。”我看这里的生意太好,有些杂乱,于是提议道。
“有什么好说的吗?真是好笑。”她冷笑道,“徐墨存,我说了多少遍了,在你们徐家,我只认徐奕这一个亲人!”说完她便转身离开。
“凭什么?”我一时间气不过,吼道。
“呵!凭什么?”她那一身带着微蓝的竖条纹欧美风正装在她转身回头的一瞬间显得有些夺目逼人,这是她的风格,她总是穿的很冷俊,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模特。
她缓缓的靠近我:“凭什么?你怎么不说凭什么当年送走的是我不是你呢?”
我语塞,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她还在为这件事情耿耿于怀。但是我没有资格去劝慰她。如果我是当年被送走的那个,也许我就是今天的她。
“跟我来。”我说着拉起她的胳膊往外走。
“啊·······”
“怎么了?”
“用不着你管。”
看她准备加快步速朝相反的方向离开,我抓住她的手便将她身上的衣袖往上捋,“你怎么了?”我大惊。
“滚!”她低吼,我好像弄疼她了。
“徐墨羽。”在她走后,我叫道。
“应该是梁墨羽,哦对了!”她回眸,“忘了告诉你,我改了一个新名字,叫梁染。”
我没有再开口,冷峻背影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染,她的名字为什么是染?
还有,她身上的伤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这半年她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知道我什么都问不出。这些事情真的要靠徐奕了。
有些时候我真的有些嫉妒她的洒脱,她和徐奕之间的关系,但是一想到她出生就被父母送人的苦楚,也许我才是那个最自私的人。
我吐了口气,和罗丹发了条微信,便原路返回。
天色已经全黑了,但我并没有打车,不单单是想吹吹风一个人走一走,关键是我把包落在徐奕车里了。
从局气出来我以一种莫名的压抑,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告诉我,墨羽一定有事,她眼睛里充满了邪魅。还有,她手上那个限量版的最新款劳力士女士手表,究竟怎么回事?
我脑袋快要炸锅了,我害怕我怀疑的事情就是事实。
我不停的晃动着脑袋,“你没事儿吧?”我身后传来一个男声。
回头间,我已经捏紧了裤缝,因为包不在,里面常备的电击棒也不在,我不免有些心慌。
“梁染?”他走过来叫到。
是她的新名字?那是不是就是说我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这半年里和墨羽认识的呢?
“嗨。”我模仿墨羽的口气,也许我能从他那里套出来一些信息·······
“真的是你!刚刚我还以为看走眼了呢!”他说着确实用手揉了揉眼睛。
“你有事儿吗?”我开始模仿墨羽的口气,我们虽是孪生姐妹,但也许是生活环境不同也许是别的什么原因,我们有着截然相反的秉性人格。
“这些天你去哪了?怎么不说一声就搬走了?”
我装着毫不在意的样子和他交涉了好一会儿,才搞明白原来他们之前是邻居,而且这个男人对墨羽有意思,但人品也不差,至少不是那种得不到就要毁掉的主儿。但是我不知怎的,从他的话语里,隐约觉察到墨羽并非对他完全没有感觉。
“你这是健身去了?”看他白色T恤黏在发达的肌肉上、昏暗的灯光下零星闪在他面庞上的汗珠,这个人还算俊朗。
他点头同意之后便开始夸谈健身的益处,我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老谋深算还是表达有问题,半天都套不出来这半年里墨羽究竟发生了什么才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于是我便草草的结束和他的交涉。
毕竟,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我都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浪费。
我不知道究竟走了多少步,终于到家了,我瘫死在沙发上,家电响了,不用想就是徐奕,他发现了我落在他车上的包,我实在是没有力气从沙发上起身接听。
“我知道了。”终于在我听腻了那刺耳的铃声的时候,我攒足力气接听说道。
“我的祖宗,你怎么不接电话啊?大晚上的,你一个大龄单身女青年多危险你知道吗?”林闽江的声调不停的加大,都快抵上开免提了。
“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我手机连同包包落我哥车上了,我这不刚回到家······”我好生安慰,我知道这丫头肯定是急坏了,十五年的闺蜜情分快抵上一个妈了,“我不说了啊,好像是我哥来了。”
“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急啊?”我边拖着颓唐的身子走着边嘟囔,我拉开门,一丝惊讶:“怎么是你?”
“感谢上帝,你还活着!”谭林森双手合十放置胸前,不正经道。如果不是看他面颊上闪烁的隐隐亮光,我非骂他不可。
“你们一个个的都什么情况啊?我不就是没接电话吗?”我继续走去瘫到沙发上。
“闽江给你打了都十几个电话了······”
我没有让谭林森继续这个话题了:“好了,多大点儿事儿啊,要不是她的连环夺命call,她和李研能分手吗?”
“多大点事儿?”他说着便没有了后音,但可以听到他鼻息间的喘息声。
“怎么了?”不知是不是被警校熏陶了七年的缘故,我不自觉的坐起身问道。
“锦江区出现一具女尸,面目全非,目前无人认领。”谭林森像和上级领导汇报东西一样,一本正经,只是面庞上下滑的汗粒显得有些不大相称。
我迅速从沙发上起身,我知道我过分了。
“什······什么时候的事儿?”我问道。
“半个小时前。”谭林森用手抹了一下脸,坐下来说道,“刑侦队的都已经把案发现场全部封闭起来了,法医也已经提取完毕各种无证信息,但是由于尸体面部全部被毁坏掉,身上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标志物品,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有家属来认领尸体,尸源的信息到现在都还是个谜。”
我看着谭林森擦拭着不停滑落在面颊的汗粒,突然意识到我忘记开空调了,我走到落地窗前去那遥控,“诶?”
“怎么了?”他问道。
“·······哦,可能眼花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他描述,我刚刚看到了那个人,那个在一个小时前的街边将我错认成墨羽的男人。
我将窗帘拉的更加严实,好像这样就可以彻底的将外界那些血腥的、疑点重重的案件和我隔离开似的。
看着眼前这个深夜思忖的男人,我不由有些心疼。我们本科加上硕士七年的同窗,都是主修的犯罪心理专业,后来我留校了,他去了刑警队的犯罪心理研究室,每天分析着大大小小的、光怪陆离的、暴露人性和血腥的刑事案件,相比他来讲,我的工作确实是轻松的。
“别这样了,既然案子还没有头绪,就养精蓄锐,先去洗洗吧。”我走到他身边说道。
“留我过夜啊?”刚刚还坐在那里一本正经的人,便抬起头戏谑道。
“想走就走啊,大晚上的顶多再多一具男尸。”我说着便回屋。
“啧啧,这么毒?”
我发现徐奕的身材和他的大概相仿,还好徐奕留在这里两套睡衣,我拎出来给他换。
当我从客房走出来时,门铃再次响了,我看看表,已经快十点了,这个点儿应该是徐奕了,他终于意识到我的家当还在他的车上躺尸。
“康·······康宁·······”伴随着急促的敲门声我打开了门,半天我的舌头都缓不过来劲儿,一直打结的说不出话来。
“阿木。”他像是自动屏蔽我一样,径直走了进来,叫道。
据说谭林森在出生的时候有人帮他算过命,说这孩子命中缺木,谭父便给他取了这么个名字,上学的时候我们二队的同学都叫他阿木。
“康宁?”
也许上天真的是不想让我和康宁之间再发生任何故事了,谭林森赤裸着上身,我手里还攥着给他准备的睡衣。晚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看着康宁的表情,我有些心虚了,我想我不具备将这件事情表达清楚的能力。
有些时候,有些场景,说真话反倒听起来像假的。
“锦江区那个案子已经划到我们刑侦队了。”康宁说这话的时候已经默认一向消息灵通的谭林森知晓案情。
“怎么样?查到尸源了吗?”我问道,其实此刻的我并不是真的想知道,面对康宁突然闯入,我只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如果查到了,我还用跑来这里吗?”康宁驻足凝望着我,这个场景太熟悉了,只是物是人非,也许再也回不去了。
我不由低下头。
“我走了。”须臾,康宁说道。
“这么着急?”阿木问道。
“还得去现场。”康宁便走边说。
“你开车来的?”阿木说着穿上他那间被汗浸透之后还没有晾干的短袖。
“罗科长的公务车。”
“我跟你一起走。”阿木说着跟我示意,然后便匆匆离开了,临走前我看了一眼康宁的表情。
我自然知道阿木这么慌里慌张的离开的原因,他当然不是为了案子,再大的案子也总要有了初步信息的获取,才会被转接到他们犯罪心理研究室,他只不过不想让康宁误会我们罢了。
但是现在随着这具女尸的出现,我的生活也乱作一团。我不知道为什么这具女尸会让我身边所有我在意的人都误认为是我,冥冥之中我预料到这具女尸在某种程度上和我有关系,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潜意识在作祟。
直到我临睡前,我家的电话才响起,徐奕终于意识到我的家当落在他那里了。
他是一个工作狂,人尽皆知。
总觉得一整夜都没有睡着,隔天拖着沉重的躯体拉开客厅的窗帘,绵绵的雨天格外映衬我的情绪,转头间,我看到我的包包静卧在沙发上,我勾了勾头,发现徐奕在客房睡得正香,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常安的案子他处理的怎么样了。
脑袋很沉,没什么食欲,我简单洗漱喝了一杯酸奶便出发了。
快到我们心理测试中心的地方,走廊里哄哄乱乱的,“怎么了?”我问向旁边的同事小陈。
“墨存你来了,你还不知道吧,昨天我们聚餐结束之后,书记就听刑警队的说有人报案在锦江区发现一具女尸。”
“小陈!”
我刚要开口,便被罗丹师姐从我们办公室出来打断,小声制止道:“教研室那边还有学生值班呢,你能不能注意点保密。”
我让小陈去忙,拽着罗丹师姐回到办公室,问道“到底什么个情况,还有人报案?”我虽然从阿木和康宁那里都听说了关于那句女尸的事情,但是我不知道关于报案人的任何消息。
“是,是一个男人报的案,不很正常吗?”师姐反问我道。
“呃······到底什么情况啊?详细说说。”发现尸体,有人报案,公安机关受理,这一系列流程确实是再正常不过了,但是我就是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我哪里能说详细啊,我就是知道而已,现在这案子还刑警队那侦查着呢,也许过不了多久会被送到犯罪心理研究室,如果需要测谎的话可能也会来我们心理测试中心,具体的你要想知道,你就直接问康宁。”师姐说道。
听到康宁这个名字,我像是一个过敏患者触及过敏原一样,“你提他干嘛?”我佯装很不在意的样子,将包放到柜子里,回到办公桌前坐下。
“他和他的顶头上司罗桢是案子的分管负责人啊!”师姐说。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我警觉问道。
“康宁说的,诶对了,昨天晚上你怎么个情况啊,人康宁给你打了那么多个电话你怎么不接啊?害的人康宁快担心死了。”师姐质问我道。
“我的电话号码是你透漏过去的?”我问道。
“是啊!”
“那么我家的地址也是从你这里走漏出去的?”我继续问道。
“我也是担心你啊!你说这刚出一个命案,谁不担心?”师姐一本正色道。
“······好吧。”
就因为我失联一个多小时,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在怀疑我是否还活着,这在我的人生中也是小概率事件,至少证明我是有人关心有人爱的,想到这里我便释然了。
“看的出来,康宁特在意你。”我以为这个话题就算是结束了,须臾,罗丹师姐再次开口道。
“随缘吧。”我不冷不热道。
和以前截然相反,现在凡是涉及到康宁的话题,我都尽力回避。
我打开电脑准备开始工作了,之前法院送过来的很多测谎的小案子都还没有收尾。虽然每一个小案子处理起来并没有什么成就感,和我刚从警校毕业之后的初衷也不一样,但是堆砌起来,也算是完成了一项任务。吃着国家发给的工资,干活做事儿是应该的。
“你那个孪生姐妹?是怎么回事啊?之前从来没听你说过。”罗丹师姐小心翼翼的试探道,毕竟在局气饭店里,我和墨羽之间闹的很不开心,这些师姐都是看在眼里的。
“以后和你说吧,很复杂的。”我停下手中的工作,解释道。
一阵敲门上打破了沉寂,“罗丹,徐墨存······”是我们犯罪学的书记,他手里拿着两份文件便说便若有所思的走了进来。
“书记有事吗?”师姐问道。
“那么两个但是都是主修的心理专业是吧?”书记问道。
“是的,怎么了书记?”我问道。
“是这样,刑侦队那边最近频频出现新案子,你们俩读硕的时候谁是主修犯罪心理理论的?”书记问道。
“墨存是,我主修的是测谎这块。”罗丹师姐说道。
我知道她是故意的,我们两个当时是一样的,都是主修犯罪心理理论,都是辅修测谎技术,只不过后来参加学校的留校考试之后,就任在心理测试中心测谎办。
“那行,一会儿我们这边出一份临时调任工作通知单,墨存你这段时间去犯罪心理研究室帮忙。”书记说。
“是!”我起身敬礼。
这简直就是在暗中给我升职啊,待书记走后,“师姐,为什么?”我质问道。
“刚刚你说的,随缘!但是缘分就是这么巧,它来了,所以你要抓住!”师姐说着做鼓励状。
对于和康宁之间,我不知道究竟会有什么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