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越野车在弯延的山路上不断盘旋,从中午时分始,纷纷扬扬的白雪不断飘落,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许智洪打开了车灯,前方却是白茫茫的一片,由于此处海拔较高,白雪积久不融,已经堆成了厚厚的一片……
“怎么停了?”男人开口。
“三少,前方的路被堵了,我下车看看情况。”
“嗯。”
许智洪刚打开车门,一阵夹着冰冷雪花的呼啸狂风直接猛灌了进来,将他的军衣领掀翻,发出猎猎声响。
苏湘原本睡得安静,迷迷糊糊地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不适,柔媚的眉头忍不住蹙了蹙,睡梦里,她的身体轻轻动了动,将盖在身上的大军衣,蹭落了。
男人觉察异样,迅速低首,却看到苏湘蜷缩成了一团,如初生的婴儿般,又如受伤的小兽,轻轻阖着的薄玉似的眼皮及纤长睫毛,似是用淡淡水墨勾勒而成,如一幅柔美画卷,被他尽收眼底。
心弦莫名动了动,他再次伸出手指,轻轻拂在了她柔和温润的眉眼之上。
不料,却惊醒了熟睡的女子。
“嗯……”惊动的声音,看着自己脸上有什么不明物体,苏湘直接挥手,甩了过去……
男人的手被一股不小的力道推掉,隐隐生疼。
他蹙了蹙眉,对上了苏湘那双清澈的大眼睛。
脑海里有什么可怖的东西一闪而过,她想迅速爬起,却被男人紧紧抓住了手臂。“别动!”不容拒绝的命令口吻。
苏湘哪里听得下去,她方才,便这样一直枕在他……耳垂处忽然慢慢变得通红,男人的手坚硬,冰凉,仿佛长久置于冰冷的环境中,没有任何温度。
苏湘定了定神,努力抬眸,看到男人如刀斧凿刻的下巴上,隐隐长出了细碎的胡渣,下巴下,是白衬衫衣领,半敞开着,在寒夜之中,显得这样的单薄……
这样想着,苏湘猛地感到一阵森冷的凉意,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掉落在脚底下的军大衣被沈世霖迅速捡起,不动声色地,将之重新覆在了苏湘身上。
晦暗的车厢内,她看不清男人的脸,只觉得有一阵暖意拢在了自己身上,将全身都悉数包围着,苏湘倔强神色似乎敛了敛,想要开口,却被一个焦急而哆嗦的声音打断,“三少,情况很不乐观,前面的积雪足以覆盖到脚踝处,今晚,怕是过不了了。”
许智洪在站车窗外,虽然狂打哆嗦,却用力扯亮了嗓门,仿佛这样才不至于被风雪的呼啸声淹没。
“知道了,上车!”
闻言,许智洪用力将军衣上的雪花抖了抖,方敢打开车门,蹿回了驾驶座,随之被卷进来的冷风,毫不留情地刮在了男人脸上,将他的发梢吹得凌乱了。
苏湘仿佛觉得,脑袋枕着的肌肉似乎颤了颤,隔着那层厚军衣,她能感觉到这股森冷的寒意。
她与沈世霖相互嫌弃,此刻她想不通,为何沈世霖如此逞强?
“衣服还给你!”她向来不喜欢欠人人情,一路过来已经睡了几个小时,此刻头脑完全清醒过来,自然不再愿意靠近他人,以求取暖。
“本少不冷!”她听到男人冷冷的声音。
苏湘本想用力挣扎起身,却被男人隔着一层军大衣,按住了胸口……
“沈世霖,你无耻!”
沈世霖原本无意而为之,听到一个冷声的训斥后,薄唇勾了勾,“你若敢动,本少还会更无耻!”
胸口开始剧烈起伏着,他能感受到女子清冷的愠怒,苏湘冷冷瞪着男人的下巴,终是弃械投降,全身放松了下来。
见女子不再挣扎,沈世霖方抬眸,扫视了眼周围的环境,很快,他沉声道,“许智洪,开车。”
换作平时,此处倒是埋伏隐蔽的好去处,然而现在看来,此处地形倒成了险恶之境,如果任由车子停留此地,只怕熬不到凌晨,旁边陡峭山头上的积雪,便会积少成多,最终崩塌!
“三少!”
“我让你开车,想活命,就给本少开过去!”
“是,三少。”许智洪硬着头皮,重新发动了引擎,由于地面积雪过滑,路面较陡,车子不但没有往前冲去,反而往后退了近小段距离,苏湘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下沉,脑袋重重压在了某人的腹部,撞了一次,二次……
然后,黑暗中,沈世霖没有任何声音,如一尊黑暗塑像,一动不动地坐着。
“加速!”男人冷喝了声。
随即车子猛地往前一巅,碾过厚厚的积雪,如风驰电策,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穿了过去,越过了左右两重大山。
苏湘的身体被一只大手有力地扶着,不至于颠簸跌落。
“三少,成功了!”许智洪欢呼了声,眼前是一处平地,难得出现了植被的踪迹。
“可以停了,找个地,去生火吧。”沈世霖淡淡了声。
“是,三少。”
车子里寂静无声,苏湘忽然开口,“为何要停下来?”
“一会你就知道了。”
很快,许智洪折了回来,“三少,前面有个山洞,可以一避。”
“嗯。”
车后门被打开,苏湘慌忙爬起,却被人按住。
感觉腰际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环住,她整个人连同厚实军衣被扛了起来。
置于暴露的空气外,苏湘才真正领略到,何为极寒。
冰冷风雪刮过她的脸,刺得生疼,尽管身上盖着一件厚军衣,被无法避免冷风从缝隙里钻进来,她身体哆嗦着,唇瓣很快被冻得发紫。
然而,抱着他的男人,却踏着有力稳健的步伐,那件单薄的白色衬衣,在寒风侵袭下紧紧贴着肌肤,将身上坚毅而健美的线条一点一点勾勒了出来。
许智洪将自己唯一的外套褪下,正要披在沈世霖身上,却被沈世霖吼了声,“给本少带好路!”
冷喝之下,许智洪忙噤了声,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所谓的山洞,并不算大,里面有很多奇形怪状的石头,由于气候干燥,倒没有杂草丛生的迹象,反倒发现不少动物的粪便。
许智洪将一块相对平整的石头细致擦拭了几遍,又在上面放了一块随身携带的干净毛巾,方禀告沈世霖,“三少,可以坐了。”
男人将苏湘放了下来,然后走开了。
很快,洞中泛起了火光,她侧目,终于看清了火堆前,男人的脸。
因为长久受寒的缘故,男人的薄唇上没有多少血色,细碎的短发被风雪打湿了不少,即便是这样,也无法掩盖掉他身上那股贵气,仿佛摄人之魂,夺人之魄。
这一路下来,许智洪终于有单独跟沈世霖相处的机会,警惕地朝苏湘坐着的方向瞥了一眼,许智洪才压低了声音,跟沈世霖禀告自己的发现,“三少,南方内线之所以断了,是因为剃头匠老李,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