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洋楼门口前缓缓停下,许智洪等人首先下了车,按照沈世霖的吩咐,跑去给陆平挂了电。
等跑回来时,已经看到沈世霖从车上走了下来,怀中仍抱着一个俏丽女子。
“可以放我下来了。”苏湘缓缓开口,有半张脸埋在男人的胸膛,不敢正视沈世霖。
男人听着这声浅嗔薄怒的声音,唇角勾了勾。“这辈子,本少都不会放手了。”
说这话时,天空缓缓飘来一片晶莹的雪花,掉落在她乌黑浓密的秀发上,男人轻轻扬起手,细致地将那片雪花轻轻掸去,望着女子那张绯红而难为情的脸,沈世霖心底淌过一丝狂喜,那颗冰冷的心,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暖流,渐渐变得温热,如春风化雨,冰雪融化,连同那受伤的眉角,皆泛着笑意,而微微翘起。
她终于不再对他,剑张拔驽,刀戈相向。
回到洋楼,男人终于舍得将苏湘放下,“喜翠,去端一杯姜汤来!”刚将苏湘放下软沙发,男人便迅速命令道。
“是三少,喜翠这就去!”
高俊杰站在沈世霖身后,瞧见那抹身影离开,也说了句,“三少,我去看看喜翠姑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不料此话一出,却被许智洪突然搭住了肩膀,“你行啊,今日才晓得老高原来一直喜欢喜翠呢!”
沈世霖突然回首,吓得两人急忙敛了笑容。却听得沈世霖淡淡了句,“去吧!许智洪你立刻去替本少给南方内线发一封密电,就说本少没事了!”
“是三少!”
很快陆平便到了沈世霖家。“三少!”陆平苦等几日,今日终于见到了沈世霖,只觉得喉里梗着什么东西,倒说不出话来了。虽说沈世霖在战场上多少次出生入死,但都比不上在牢狱里这番艰险,方才得到消息,晓得沈世睿在狱中受了重伤,他便一路赶了过来,瞧瞧沈世霖是否受了伤!
“陆平你先坐,本少现在很忙!”说话之人眼角瞥到丫头喜翠已经将姜汤端了过来,不待她走到跟前,便几步跨了过来,亲自端下那碗姜汤,来到了苏湘面前。
只见这位杀伐果断的魔王三少,细心地用瓷白汤勺舀了勺汤,放在受伤的嘴边吹了吹,轻声道,“来,小心烫。”
周围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盯着沈世霖,且不说陆平、高俊杰才跟了沈世霖几年时间,就连跟沈世霖一块长大的许智洪,也从未见过沈世霖对哪个人这样轻声细气,这般的殷勤!众人不得不怀疑,这位,可真是他们认识的三少?
苏湘面色尴尬,原本恢复了的脸色很快泛起潮红,她低垂着眸,没有看向沈世霖,“你别这样……”她咬牙切齿的声音,却没有怒意。
“怕什么,迟早不得这样!”男人不以为意。
她抬眸,对上了男人那笃定而深邃的目光,她以为沈世霖在牢里所说的话,只是逢场做戏,谁曾想他已然当了真……
她心里不知是何种滋味,有口亦难开,只好低头,张开嘴巴咽下了那口姜汤。
感觉身体里有一股暖流淌过,她那颗慌张不安的心终于稍稍镇定了下来。
当着众人的面,她自然不能当面与他说清楚,也只能先遂着男人的意,任由他将整碗姜汤给她喂下。
几分钟后,她求饶,“三少,苏湘真的喝不动了。”
“嗯,碗里还有一点,把它喝完!”男人却一本正经地将里面最后一点汤汁舀了出来,送到了她嘴边。
许智洪嘴角抽着,实在忍不住了只好将脸埋向身旁高俊杰的肩,高俊杰本来便是个喜怒易行于色的人,这会早已按耐不住,发出了连串笑声……
却见沈世霖突然回头,冷冷道,“有这么好笑么?”
两人连忙收住笑容,佯装镇定,不敢言语。
唯有一直保持平静的陆平,这会开口道,“三少,陆平该给您检查身体了!”
“嗯,走吧!”
洋楼内一直设着一间私人病房,跟西方的家庭医生类似的概念,平日里陆平会住在这栋洋楼,负责沈世霖的身体检查等,除非有其他士兵受了伤,需要增援,或者沈世霖需要出行,他才会离开。
沈世霖放下了瓷碗,对苏湘道,“你先去休息一会!”
“好!”
“喜翠,去准备下!”
“是三少!”
移步到三楼的私人病房。沈世霖方将身上的衣服褪下,由于沈世睿的人下手过于狠辣,他身体上那些模糊了的血肉都沾在了贴身衣服上,已经凝在了一起,此刻脱衣,就如抽茧剥丝般,那冷峻的眉头泛出了不少冷汗。
“三少,忍着点!”陆平说着,望了眼沈世霖的背,惨不忍睹!
很快陆平戴上口罩,拿起消毒好的镊子,将沈世霖体内的荆棘刺,一根根挑了出来。
一个小时后,陆平给伤口上了药,并未沈世霖披上了衣服。
“三少!大帅刚刚挂电过来了!”却听得门口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许智洪已经快步走了进来。
沈世霖眉头蹙着,却没有说话,待穿好鞋后,方从病房里走了出来。
“你们所有人都留在这。”下楼前,沈世霖突然撂下这一句。
“三少……”许智洪欲言又止。却见沈世霖将目光瞥向了那间客房……
“三少,苏小姐已经睡下了。”喜翠连忙道。
男人这才放心地走回了房间,重新换上一套崭新的衣裳,将那套军衣理得直直挺挺,确定面容上无任何瑕疵后,方拿起军帽,戴了上去,将帽沿稍稍扯了扯,便离开了房间。
“三少,车备好了。”
“嗯。”许智洪一等人站在一旁,望着沈世霖深沉而复杂的神色,心里面提着,沈世睿出了事,搞不好,三少就真的……
但没人敢忤逆沈世霖的命令,只能眼睁睁目送他离开。
君臣、父子、兄弟……素来生于候门之人,或许从一开始就要做好准备,有朝一日需要应付这样的难题,车上的男人薄唇紧紧抿着,他从未想过一定要致沈世睿于死地,不到万不得已时,他亦不会对沈世睿动手,若非今日苏湘亲自开了那一qiang,让他陡然清醒,父子兄弟,总归要有一个了断,否则死的,就是他沈世霖以及他最心爱的女人。
一个人,唯有当他有了想竭力保护的东西,才会打破坚持已久的原则。之于他沈世霖,二十年前是,二十年后,依旧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