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男人走出洗浴室,再走至榻前时,软榻上的人儿早已闭上了双眸,那条软毛巾歪斜着,眼看就要掉在枕巾上。
男人轻轻地拾起毛巾,再次探了探女子额头,热度已经降了下去,遂关了灯,躺在了女子身旁。
黑夜里,仿若有一朵洁白的晚香玉在悄然绽放,男人细细闻着那抹熟悉而又神秘的晚香玉气息,轻轻将女子揽在怀里。
此刻,她就在他身边,是那样的真实、美好,有那么一瞬,男人想要放弃这江山社稷,只想陪她一起看花开花落直至白头,人生若得此,夫复何求。
还有三天便是过年了,自母亲过世后,沈世霖对这个传统节日便再无了期待,而如今,因为苏湘的出现,仿佛唤醒了他深处记忆,让他对之有一点一点衍生出新的希望来。
翌日清晨,沈世霖早早起了床。
落地窗上挂着的金纹鹅黄色窗帘已经被喜翠挂了起来,有温暖和煦的阳光投落而下,照亮了半张软榻。
苏湘缓缓睁开眼,恰好有晨光射入眼睛,略有些刺眼。
“喜翠,服侍少夫人更衣,一会本帅要与少夫人出门。”
“是,三少!”
“世霖,你要去哪?”
“带您去新城最漂亮的地方逛逛。”男人微笑着。
半个时辰后,她由沈世霖搀扶着,一瘸一拐地下了楼。
有姨太太房门的丫头撞见,晓得大帅是要带少夫人出去散散心,看着少夫人双脚仍未有所好转,因此并未有半点怀疑。
很快,沈世霖将苏湘抱上了车。
“少夫人,你刚刚可没看见,三姨太的丫头迎春那一双眼睛,净盯着少夫人看了。”喜翠刚上车,便为苏湘鸣不平。
苏湘瞥了身旁的沈世霖一眼,淡淡笑了笑,“她若看便看,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喜翠却微微嘟起嘴,“少夫人你是不知道,您没有来督军府时,那个丫头迎春有多嚣张,她不过是仗着有三姨太在罢了,三姨太也不过是仗着老督军……”
“喜翠,还不快闭嘴!”开车的许智洪突然低喝了声,眼角余光瞥到身后的沈世霖,一颗心紧紧悬着。
喜翠吓得噤了声,一动不动地坐着。
苏湘抬眸,看到男人眸底里泛起了一层冷霜。不仅是沈世媛,连同沈世霖对三姨太皆是一副嫌恶模样,这其中,是有什么过节?
车子最终停在了一个新开的洋行前,洋行旁边有很多商铺,还有银行等,一派繁荣昌盛的景象。苏湘还听说,沈世霖预计要在新城开始承建机场,选址就在郊区一片老城区上。
进了洋行后,很快洋行经理便毕恭毕敬迎了上来,“欢迎督军大驾光临本店,督军可有什么看上眼的?”
沈世霖鹰隼目光淡淡扫了眼周围,“把你们这最新的款式,按本督军夫人的尺寸,统统送一件到督军府。”
“好的督军!”
男人转首望向苏湘,“夫人看看,可还有什么喜欢的?”
苏湘鲜少能逛洋行,这本是女孩子的权利,可对于她来说,倒成了最大的限制,里面的商品琳琅满目,令她几乎眼花缭乱。
听到沈世霖的话,仿佛才回过神来,“你不必买这么多,我的衣服已经够穿了。”
“那不行,这是本帅亲自替你买的!”
她拗不过他,只得作罢,低眉浅笑间,目光自然地掠过洋行的橱窗一角,却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仅是匆匆一瞥,那抹身影便消失不见了。
她好不容易今日出了门,李琛的人这么快便知道了她的行踪?
轻柔的眉头拧了拧,却听到沈世霖的声音,“这儿有一家做豆腐脑的店,要不要试试?”
苏湘点了点头。
她小时候最喜欢的食物便是豆腐脑,却不知北地原来也有这种东西,不由地多吃了一碗,才肯罢休。
他将苏湘扶回了车上,听得许智洪在身后悄声了一句,“三少,方才有人跟踪我们!”
“嗯,别声张。”
“是!”
将苏湘送回了督军府,沈世霖才舍得上了军用车,很快,驶往沈城。
沈城距离新城,约莫两个小时的路程,在晚宴未开始前,或许沈世霖还能去茶楼喝一杯茶。
“三少,方才那个人,似乎是冲着少夫人来的,发现少夫人跟三少一起,那人很快就跑了,智洪没来的及追上!”
待沈世霖重新上车后,许智洪方敢开口。
沈世霖没有说话,薄唇微微抿了抿,将心头里被缓缓激起的情绪,迅速敛了回去。
“你记住,不要让少夫人发现任何异常,最近多派些人手,务必保证少夫人的安全。”
“明白!”
车子在一家奢华的酒店前停了下来,这儿是沈城最繁华的地带,也是一个娱乐城,夜夜笙歌,灯红酒绿。
沈世霖带的人并没有全部跟随入了酒店,而是换了便装,分几拨在不同角落守着,以防万一。
在酒店侍者的指引下,沈世霖很快来到了一间豪华包厢,刚进门,便看到里面的大理石矮桌上,摆满了一桌子洋酒、白酒。
朱红色大沙发中央,坐着一个身着灰色西装的男人,一张国字脸,似笑未笑地望着沈世霖。
“沈督军来了!”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挥了挥手,身旁的旗袍女子很快悻悻离开,却在看到沈世霖时,原本幽怨的目光里突然闪着光亮,站在沈世霖面前,似乎不肯再挪动脚步。
“看来沈督军魅力无穷呀,连美人见了都不肯移步了。”
沈世霖双眸并未看向眼前的两个旗袍女子,而是移步,走向沙发上的人,“怎比得上张司令!”
这位便是北地中央zf的张司令,张成功,职位仅次于北方zf厅长,却高于沈世霖之上。
“沈督军说笑了,张某素来听闻沈督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真让张某有一种青出于蓝胜于蓝之感,沈督军。您说,是不是?”
沈世霖并不直接答话,而是反问道,“既是厅长邀请我等来,怎唯独不见厅长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