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如此，柳街还未落到完全荒凉的地步，从街头望向街尾，倒有几个零零散散的店铺与民宅，安静，简陋。
苏湘踩着一双圆头皮鞋，神色警惕地扫视了眼周围，确定无异常后，方收起拐杖，沿着街头走了下去。
这是一个被遗忘了的街区，街上偶尔有一两个行人，亦是普通百姓，见到大街上突然出现一位衣着鲜艳的人儿，自然免不了要打量几眼。
“大婶，请问一下，柳街三号要怎么走？”苏湘很快，逮住了一个包着头巾的妇女，开口询问。
妇女只是稍稍指了个大致方向，望着苏湘的目光，戒备而恐惧。
昨日这儿才发生了一起命案，便是几个衣着艳丽的男女一手策划的，当时，她亲眼看到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女子，朝一个奔跑的工人开了qiang，那个工人并非在柳街上作活，兴许是从别处一路逃到这儿的，死的时候，地上一地的鲜血，还不瞑目。
至于后来，尸体被这帮男女给拖上了一辆车，妇女回想起当时的一幕，仍心有余悸，不由地打了个寒战。
苏湘以为妇女受了冷，笑了笑，谢过妇女后，她很快朝着3号宅子走了过去。
柳街报社？一个陈旧的朱木门框变，竖着一块牌匾，似乎有些年月，连同牌匾上的黑色字迹都快剥落了大半，隐隐约约还能辨认得出是个报社。
这篇朱色大门是敞开的，极目所至是一个楼道，楼道很旧，隐隐约约还能闻到一股霉味。
若非是师傅推荐而来，苏湘定不会认为，在这样的地方，能有什么好收获！
拧了拧眉头，苏湘取出了一块手帕，掩着嘴巴，快速走了上去。
走至二楼，发现这儿有个小小的厅，厅外放着许多杂物，有破旧的桌椅，还有废纸等，里面不时传来机器的咕噜咕噜声。
“有人么？”她轻声问。
过了好半晌，并没有任何回应。
杂物堆的缝隙中，她隐约看到了一篇窗，窗户里面有一个身影在室内来回走动着，很快，她掏出了包里的勃朗宁，缓缓走至那扇门。
“问外可是站着位客人？”突然，室内传出一个略深沉而放松的嗓音，听不出有任何警惕意味。
苏湘收回了勃朗宁，出现在了门口，微微一笑，“正是。”
“你是？”说话之人戴着一副老花眼镜，年纪约莫五十上下，头发已花白，但身上却穿着一件虽陈旧但整洁的大衣，大衣里面套了件朴素毛衣，倒是与编辑一类的角色相符。
苏湘微笑，“我听说，这儿可以查任何事情？”
对方缓缓摘下了那副老花眼镜，转而，以一种审视的目光盯着苏湘。
“姑娘，你怎么打听到这儿的？”对方缓而沉的声音，似疑问，却有一种莫名的胁迫，令人感受到空气中隐隐弥漫着危险气息。
苏湘感觉到对方的目光朝她身后瞥了眼，仿佛在确认她是否带了人。
“您不用管我是从哪儿打听来的，您只管开条件便好。”苏湘笃定道。
男人始终以怀疑的眼光来打量着她，听到这个女子出口狂妄，并未答复。倒是旁边一个年轻人冷哼了声，“柳街报社的条件，只怕你出不起！”
“哦，是吗，说说条件？”苏湘莞尔。
年长的男人朝年轻男子挥了挥手，很快年轻男人悻悻地闭上了嘴，继续埋头打印报刊。
“进来吧！”年长男人说了声。
苏湘跟随男人的步伐，很快进了一个阁楼，这间阁楼是这栋楼的顶层，仅开了一个窗户，阁楼里全是柜子，还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仅此而已。
“姑娘想要查谁？”对方声音冷静。
“这个人。”她从包里取出两张照片，照片上的男人穿着一袭西装，邪魅的脸泛着笑意，那双桃花目弯成了新月，但只要细看，便觉得那新月里含着冷光与狡黠。
“如何？”苏湘问。
却见对方目光凝重，唇微微抿着，慢慢地摇了摇头。
“查不到么？”
“这整座新城，没有柳街报社查不到的事情。然而代价太大的事，柳街报社并无意向，请回吧。”
她眉头蹙了蹙，竟不曾想直接被人方面拒绝了。
“先生不妨说说报社的条件！”她不甘道。
“没有条件！”男人冷声了句，方才还算缓和的神色已然沉了下来，只怕她再不走，对方便要撵人了。
她能从督军府出来一次并不易，眼下哪能空手而归。思来想去，终于脱口道，“先生可听过柳三刀？”
闻言，对方神色一滞，“你什么意思？”
“我是柳三刀的弟子，因慕先生的名而来！”
“哼，你少来骗我，柳三刀这老头会收弟子？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对方几乎是要从椅子上跳起来，终归是披了身知识分子的皮囊，只能将激情按捺了下去，继续正襟危坐。
苏湘唇角微微一勾，果然，这个男人认识师傅。
“先生，的确如此，人总是会变的不是么？”
“你既然是柳三刀的弟子，还来找我干甚？”对方突然恼了起来。
“这不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嘛。”苏湘放软了声，却见对方一脸地愠怒，又带着几分不甘，连苏湘看都不看一眼了。
“这个死老头，自己搞不了的就会推给我，跟他说，老夫没空！”
“先生，只怕不行，现在我连师傅都联系不上，只能看您了，你若是觉得不行，开个条件。”
这么一说，对方兴致忽然来了，转首瞥了眼苏湘，“帮你查不是不可以，起码两块金条！”
苏湘哑然失笑，“成！”
“三日后，还是这，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对方对她，没有丝毫客气的意思。
苏湘点头，临走前特意环视了一圈周遭的环境，发现这间所谓的报社一共不到四个人。一个负责打印，一个负责写稿，另外一个便是这个戴老花眼镜的男人，偶尔负责审阅审阅报刊……
“先生，您确定三日后能有答复？”
却见男人老花眼镜后的眼睛不满地瞟了她一眼，“丫头，回头问问柳三刀，就说当时数是怎么飘江湖的！”
“一定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