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小厮啊福，仍不见沈世霖归来的身影。
到了晚膳时间，喜翠突然跑了过来，“少夫人，三少说他今晚不回来用膳了，让您不要等他。”
“他有没有说何时回来？”苏湘追问。
喜翠迷茫地摇了摇头，“没有，三少很快就把电话给挂了。”
“嗯，那便先用膳吧！”
饭后，苏湘洗涑完毕，独自躺在了软榻上。那个方形盒子被她放置在了床头，只要沈世霖回来，一眼便能看到。
瞥了眼那只虎头，她半犹疑地关了灯，正待要躺下时，竟发现床头出现了一点荧光，如漆黑苍穹里的一点星光，格外耀眼。
苏湘重新打开台灯，发现光亮正是从这个小巧玲珑的方形盒子里发出，遂将之拿起，细细琢磨着，却不小心碰到了那只虎头的一角，很快，只听得啪的一声，盒子似乎碎了，有什么沉重的东西掉落在了枕巾上。
垂眸，赫然是一颗珠子，似乎正是传说中的夜明珠。
照理说，督军府并不缺这些珠宝玩意，当初她未嫁过沈家前，沈世霖给苏家的聘礼，少不了有至少十颗这样的珠子。
不过，或许对于这样的乡村郎中来说，一颗珠子已是不菲，多少也是一份心意，寻思着便要将盒子的碎片想要重新拼拢，却发现方形盒子的碎片并非杂乱无章，反而整齐有序，让她想起幼时柳管事送给她的一幅拼图，这个方形木盒，根本就是由几个字拼凑起来的！
她将几块碎片一一排列好，认清是四字，三、五、十、月！
这几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如今，苏湘已然清楚那个跛脚郎中的角色，他跟鸿发理发铺的老李，皆是沈世霖在江南桐城布下的眼线，只是，如今这两条眼线都没有了。
她心底里滑过一抹歉疚，这两个人，她在桐城时，是实实在在见过的，回想起当初的情景，似乎这两个人对沈世霖，态度皆是忠心耿耿，哪怕掉了性命，亦在所不惜。
然而，她愈思量愈发觉得事情蹊跷，假如这个方形盒子是一条重要情报，何必要费尽心思在一个盒子上下功夫，哪怕跛脚郎中临走前跟小厮啊福说一声，让他给沈世霖带一句话，怕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时，门口传来一个脚步声，是沈世霖回来了。
“怎么还不睡？”男人高大的身影很快出现在房内，但是看起来有几分疲惫。
“世霖，啊福已经回桐城了。”
“嗯？”男人眉头拧着，似有些怀疑。
“这是他留下来的东西，说是他师傅临终给他的，不过，方才被我不小心打碎了。”苏湘眸光闪了闪。
沈世霖盯着苏湘手中的珠子，原本打算解扣子的手顿了下来，很快走到苏湘面前，接过那枚鹅蛋大的透明珠子，语气低沉，“可还有其他什么东西？”
“还有这些碎木片，你看看。”
沈世霖垂首，望向软榻上的木片，眉头紧紧锁着。
“你能看出这是什么意思么？”她轻轻问。
“三月十五！”男人突然沉声，刚毅的脸庞上，滑过一丝忧虑神色。
“三月十五，怎么了？”
“三月十五，萧军会拿下桐城！”沈世霖声音略有些沙哑，原本便疲惫的神色，愈加显得有些憔悴以及不易觉察的无奈。
桐城与宜川相接，两个城市离得最近，倘若萧军已经有意拿下桐城，那么下一个目标，绝对是宜川……
“世霖，你打算如何？”她望着沈世霖，似有期待，但更多是隐忧。沈世霖如今已是五省巡阅使，内部政权仍需稳固，没有理由要跟萧军争夺什么，确切地说，一个北地军阀头领，没有必要去理会遥远江南桐城、宜川两地百姓的死活。
“军中的事，夫人就不必操心了，早些睡吧！”
她明明知道男人是有意避开话题，却也无法再多说，只低声应了句，便由着男人替她掖好了锦被，安静躺下了。
男人素来爱干净整洁，然而今晚，却意外地没有去洗涑，在关了灯后，迅速蹭在了女子身旁。
黑夜里，男人一言不发，却紧紧将女子搂在怀里，仿佛不论经历任何事，他都不会再放手。
屋外头有狂风啪、啪地敲打着落地窗，令人有些烦闷，苏湘缓慢地呼吸着，感受着头顶传来的粗重呼吸声，遂定了定神，闭上了双眼，明天，便是除夕。
翌日清晨苏湘醒来时，沈世霖已经离开了。
喜翠替少夫人梳妆时，似乎发现了她的异常，忙安慰道，“少夫人，督军最近军中的事的确繁忙，你可千万不能生督军的气，伤了夫妻和睦呀。”
苏湘闻言，朝着喜翠恼笑道，“你这丫头，想哪去了！”
“没有便好！”喜翠嬉笑着。“对了少夫人，今天是除夕，我听说街上可热闹呢，夫人可有什么喜欢吃的食物，喜翠央人带回来。”
“喜翠，不如一会你替我买一盒胭脂吧，你的品味我放心，换作别人，可不行。”
“真的吗少夫人。”喜翠最经不得夸，闻言脸蛋早已红了一半。
“真的，明日便是过年了，本夫人也要好好打扮一番不是？”
“少夫人，您总算开窍了，喜翠替您梳完头，马上去！”
喜翠已经下了楼。苏湘佯装自己落了东西在书房，当着几个侍卫的面，自然地走了进去，很快，关上了门。
她在新城没有任何人脉，如今想要查李琛，恐怕还得要师傅帮忙。
柳管事分管着苏家的账房，里面一直放有座古铜色电话，是柳管事专门用来对接苏家外面一切事宜的。
于是她迅速拨了苏家的号码。
对方很快知悉了她的意图，仅简洁回复了几个字“柳街三号”。
苏湘欣喜地放下了话筒，很快换上了一套便装，格子长裤，鹅绒大衣，手里拄着一根拐杖，声称要出去见一个朋友，很快便上了一辆黄包车。
“师傅，麻烦去柳街三号，越快越好。”
半个时辰后，她终于抵达传说中的柳街，那儿竟是一处破败的街区，有不少断壁残垣肆意横亘着，人迹罕至，仿佛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硝烟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