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泪水打湿了莫凌风的睫毛,大概是觉得不舒服吧,他本来已经半眯着的眼睛,又用力地挣开了。
他的手指动了一下,大概是想抬手吧,但力气又不足抬不起来,我连忙去握着他的手说:“凌风,再坚持一下,医生马上就到了。”
“好,我听你的,你也不要再哭了,文萱,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行吗?”
我刚要点头答应,这时救护车的鸣笛声响起,医生终于来了,打断了我们的对话。
医生护士火速把莫凌天送上救护车时,他的意识已经陷入昏迷,我不知道他想问我什么,但我真的很害怕他再也没有机会问我。
他的伤口还在不停地流血,当场的医生怎么也止不住,嘴里在低咕着:“再这样下去,人怕不行了,”接着他抬头问我,“他的身体,有没有其它的问题?”
我马上说:“他有先天性心脏病,而且心脏一年前已经开始衰竭。”
那医生脸色变得无比的凝重,“怪不得,这伤口太伤,现在病人已经没有血压了,你们家属要做好心里准备。”
“我不是他的家属!”我惊慌失措地说。
“那还不快通知他家里人,如果晚了,只怕最后一面都见不上,你自己负责吧!”医生对着我突然间吼起来。
这时,我才想起给莫盛华打电话,对方的震惊是不用说的,问明了医院,马上就要赶过去。
这时,我脑海里闪过曲晓波的身影,李忆说过,他师承齐教授,医术上的造诣也很深,无助的时候,我不得不拼力一试。
电话里听我哭着说了情况后,也没有推脱,知道我们正在往南大附院去,他答应也马上赶来。
我们到达急诊室时,李忆和曲晓波已经在等着,曲晓波先看了莫凌风一眼,淡然地说:“这刀伤不是致命伤,你不用担心。”
曲晓波的话并不能给我安慰,我脱口而出地对他吼道:“他有心脏病,而且去年开始心脏已经开始衰竭,正要准做换心手术。”
曲晓波听了,脸色也随之一沉,修长的五指搭在莫凌风的手腕上,去探他的脉搏,随后急促地对着李忆命令说:“马上送手术室,随时准备开始体外循环辅助维持生命。”
李忆推着车床匆匆地做准备,曲晓波转身看着我,正要说话,莫盛华夫妻,还有他们的女儿女婿急步来到急诊室。
莫凌月首先看到我,马上冲上来问:“我弟弟呢,凌风在哪?”
曲晓波把我往他的身边拉近一点,与凌月分开点距离,才镇定地说:“病人在手术室,正在准备抢救,家属过来跟我来签一下手术知情书。”
他说完,回头低声对我说:“你照顾好自己,我先去忙。”
我已经无法思考,只是流着泪说:“一定要救活他,他是因为我才受伤的,我一生都不能原谅我自己。”
他拉起我的手,轻轻地捏了一下,缓缓地说:“我尽力。”
莫盛华众人跟着曲晓波走了,我不是家属,只能在医生办公室外面无助地等待。
听到莫凌月在里面失声痛哭的声音,接着看到莫凌雪扶着莫夫人,莫家女婿扶着莫盛华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后面跟着莫凌月,他们脸上的神色凝重,大概是曲晓波说了最坏的情况,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曲晓波是最后走出来的,他掖下夹着病历本向着手术室匆匆走去,甚至来不及回头再看我一眼,我能感觉到,莫凌风的情况只怕真的是危险到了极点。
下午还是神采奕奕的莫盛华,瞬间好像苍老了十岁,坐在手术室外面的长椅上,眉头深锁着一言不发。
后来,曲晓波的母亲,齐教授也来,急匆匆地走进手术室,她没有注意到我,我在不远处看着她,她穿着一双平底的皮鞋,跟四年前一样,依旧是那样风姿绰约。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空气仿佛也已经停止了流动,让人紧张得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突然间,莫凌月冲上前就给我一巴掌:“都是你害的,如果你坐我的车回去,小风就不会发生意外了。”
我觉得自己半边脸都火辣辣地痛,身体晃了一下,随后扶着墙重新站稳,低着头缓声说:“对不起!”
此时此刻,除了这三个字,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莫盛华找我,是希望凌风可以多一些快乐,却没有想到他会因为我而送命。
莫盛华看了我一眼,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只是长长的一声叹息。莫夫人的心思大概已经飞到了手术室里,哪怕外面翻天覆地她也能分心来管,整个人就像是入定一般。
莫凌雪坐在母亲身边,拉着她的手,也是一脸的焦虑,不过她还是给自家的姐夫使了个脸色,莫家女婿陈帆过去拉住了自己妻子,让她冷静下来,坐到一边。
莫凌月心头怒火还不能泄去,扬起手来似乎又要给陈帆一个巴掌,陈帆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腕,她顿时动弹不得。
他声音温顺同时也非常地冷静:“小月,冷静些,现在我们只要小风平安没事,再责怪林小姐也于事无补的。”
莫凌月还要挣扎,这时莫盛华开口了:“够了,这里是手术室,不要影响医生的工作,你弟弟还在里面抢救。”
接着,他的目光如电一样的射向我,声音冷漠还带着深深的怨气:“我莫盛华一生行善,只为可以给儿子多积福报,如果小风这次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极强的穿透力,震得我的心脏也隐隐作痛。我不敢再说话,只是轻轻地点点头。
我不敢想象如果莫凌风真的活不过来时的情景,我这条命是莫凌风救的,如果莫盛华真要拿我的命去还给他儿子,我也无话可说。
手术从晚上十一点一直持续到凌晨五点才结束,手术室门上的灯灭了,李忆推门出来。
莫盛华他们马上围了上去问:“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
李忆满脸倦容,却没有丝毫手术后如释重负的轻松感,我的心不断地往下沉。
他缓缓地开口说:“病人腹部的伤口已经止血,只是他的心脏本来已经到了衰竭期,这次大出血加重他的心脏负担,他的心脏已经停止工作,刚才齐教授跟曲医生竭尽全力,现在只能用体外循环来维持他的生命。”
说到这里,李忆停了一下,我们在场的人都在暗地里松了口气,不过他接下来的话,同样是那样让人惊骇:“不过这只是暂时的,如果三天内不能找到供体,做心脏移植手术的话,那么病人就会全身器官衰竭而死亡,你们家属还是做好心理准备,除非是有奇迹的发生。”
我觉得全身冰凉,莫凌风的生命只剩下三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莫凌月再次激动起来,指着我大喊:“我弟弟就是这被这女人害的,把她的心脏拿来救我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