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在曲晓波病房里坐着的,正是我们南大临床医学院的院长,齐锦珠齐教授,也就是晓波的母亲。四年前她警告过我,让我不要再纠缠她儿子,四年后,我看到她,还是有着一种莫名的畏惧感。
晓波的精神看起来还不错,半坐在床上,不过手上还是打着点滴,齐教授好像一直在说话,但隔得远,我听不到内容。
应该是在训斥吧,她的脸上带着愠色,晓波的神色看起来也是极不耐烦的。
我驻足了片刻,还是悄悄地退了出来,眼眶里充满了液体,我用力地擦了一把眼睛,又重新上楼去了凌风的病房。
凌雪并没有在,倒是在门处遇到了莫夫人,这样慈祥的老人没有让我犹豫,直接就接着我的手走进病房。
凌风已经不用打针了,正在把手中的一把口服药放到嘴里,然后喝了一口水,一吞而尽。
莫夫人上前放下手中的保温瓶,温柔地说:“小萱来看你了。”
凌风扭头看着我,马上给我一个欣喜地笑脸:“你终于来了,这几天你过得还好吧?”
“不错,你今天的气色也很好。”说完,长长地舒了口气,黯然地说:“幸好你没事,要不,我真的是一辈子都亏欠于你的,不过我们现在,都是欠夏颖的。”
凌风的脸上的神色也变得格外的忧伤,缓缓地说:“不关你的事,都是我的错,夏颖父母的事,我已经跟爸妈说过了,他们很赞同我的做法。”
这时莫夫人也在一旁插嘴说:“夏小姐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只是我们自己的孩子活了,但他家的孩子却没了,让小风去替夏小姐尽孝也是应该,何况他们原来就是认识的朋友,如果夏家老人愿意,我建议让他们都搬到我们莫家大宅来,人多热闹,大家也相互有个照应。”
凌风显得有些为难,徐徐说道:“这事以后再说吧,如果他们愿意是最好,我也方便安心些,只是他们大概也是在那里的老邻居住惯了,不一定愿意搬过来跟我们同住的。”
“也是,这事小风你自己拿主意,反正只要你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我跟你爸无论你做什么,都一定会支持你的。”
莫夫人大概是看到我在,很有眼色地闲聊了几句就走了,临走前叮嘱凌风隔一会一定要把她带来的参汤喝了,死里逃生,一定要好好逃养自己的身体之类的。
病房里就剩下我俩,凌风看着我,眼睛满满的浓情:“萱萱,还记得我手术前我跟晓波的赌约吗?现在我终于可以公平地与他竞争了,你可以给我这个机会不?”
我不敢与他对视,只是默默地低下头,轻声说:“我没有你们想得那么好,你们不要这样好吗?”
“那你真的打算跟他在一起了?”凌风突然间问。
我很想点头说是,只是想到齐教授的身影,我又变得沉默了。
“你还在犹豫,并不是非他不可,那你就还有机会,对吗?”凌风马上又紧逼一步。
不悔是生意人的儿子,察言观色把握机会的手段真的是一等一的高。
我想了一下,只能委婉地说:“你姐姐并不喜欢我,她觉得我不能照顾好你。”
“我姐姐?凌月还是凌雪,她们敢为难你?”凌风脸色马上沉了下来,疾声问。
“不算是为难,但我也确实跟你家不般配。”我继续委婉地说。
凌风地眉头锁成很深地川字,突然间拉起我的手说:“萱萱,你听我说,我姐姐的话你都不要管,只要安心地跟我在一起就行,其它的事情都交给,你要相信,我爸妈是开明的人,只要我高兴,他们就一定会接受你。”
我慌乱地从他的掌中抽回自己的手,不停地摇头说:“凌风,对不起,不要在我身上再浪费时间了,我真的是不适合你。”
我的动作有些大,反作用力下,差点就把他推倒在床,凌风整个人都呆住了,失落在坐在那里,目送着我跌跌撞撞地离开了他的病病。
茫然地走在大街上,多日的晴天居然又开飘起雨点,我没有带伞,人们步履匆匆地四处找地方避雨,而我依旧是慢慢地走着。
雨水打湿了我的衣服,脸上泪水和雨水混杂在一起,我却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去,我太需要这样一场冷雨来清醒一下自己混沌的大脑了。
我真的是非常非常矛盾,晓波的感情是我不敢要的,而凌风的深情我更要不起,我第一次婚姻就是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最后只能落个惨淡的结局,我绝不能再重复了。
此时,我有点后悔当初自己固执地要留在穗城了,突然间一辆路虎在我身边猛然加速经过,本来已经湿透的衣服,又被溅起了一身的泥水,让我变得更加的狼狈不堪。
我生气地抬起头来正要大骂,对上的正是不远处齐雅栖那张得意的脸,她把头探出车窗外,奸笑地说:“怎么样,这就是脚踏几只船的后果,人家终于看清了你的真面目,把你抛弃了吧。”
我正要开口说话,不过雨太大,她已经又把头缩回车内,接着车子重新发动,绝尘而去,我站在原地,顿时又气得说不出话来,刚才我看到,那车内的司机,正是吴强,我不禁又咬牙跺脚。
我头顶的雨突然停了,我扭头去看,发现黄子恒正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遮在我的头上,我愕然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黄子恒的脸上还是那温暖的笑容:“今天销售部的人都说我签了一个大单,要请客庆祝,所以我们刚在附近吃饭,没想到能遇见你,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如此不堪的一面展现在外人面前,我真的觉得很狼狈,连忙从包里拿出纸巾,擦了擦脸后说:“出门忘记带伞,让你看笑话了。”
黄子恒大概也看出我心情不佳,很知趣地没有再追问,只是柔声说:“那我送你回去吧,我的车就在后面。”
刚坐上黄子恒的车,手机响起短信提示音,是曲晓波的:“萱萱,李忆说你来过医院,我没有看到你的,你没事吧?”
我的心头大疼,拿着手机的手也在微微地发抖,过了好半天才回了一条,“我有事先走了,你多保重。”
按下发送键的瞬间,我觉得自己身上的力气都要被抽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