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军的车带着我母女俩一路飞奔到医院,我的心好像是压着千斤巨石一般,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
母亲拉着我的手,低声安慰着我:“不要太紧张,晓波这么年轻,底子好,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我摇头,心里的内疚感又添了几分:“我刚离婚时,被吴强父亲带人来围殴,是晓波救了我,但就是那次,他受了重伤,因为肺出血,在医院里住了一个多月,后来咳血的毛病也不时会犯。”
一向讲究礼仪的母亲听完,也忍不住骂了一声:“吴强这畜生,害人不浅,吴老头子虽说是冤死,不过也算是多行不义的报应了。”
我在ICU里见到了晓波,他躺在那里,脸色霜白,身边又是围着一堆仪器,不时还会发出警报声。
虽然不是ICU的探病时间,不过李建军叫来了院长,我们还是被特许来到晓波的床前。
晓波双目微闭,眉头深蹙,嘴唇紧紧地抿着,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我开口还没有说出话来,泪水已经止不住地往下流,只是哑着声音叫了一声:“晓波……”就再说不出话来了。
晓波并没有睡着,听到声音后,马上睁开眼睛,看到是我,一脸的惊喜,“你怎么来了?”
随后,他眼角余光又看到母亲也在,双手用力撑着床沿,就要挣扎着坐起来,脚上的脚镣马上叮当地乱响。
苍白的脸上,马上又多了几分难为情:“阿姨,让你见笑,请你相信……”话没有说完,喘息的咳嗽骤然而来,他用正在打针的手摸向床头柜,摸了几张纸巾,嘴色溢出都是鲜红的痰液。
我大惊失色,母亲看着晓波的脚镣,转头就对李建军说:“孩子都病成这样了,还能起床吗?”
李建军目光严厉地看着院长,那位还穿着便装,匆匆从家里赶回来的院长,脑门上出现了黄豆大的汗珠。
“这是检察院安排要求的,我们只负责治病救人。”院长战战兢兢地说。
“他不过是一个研究员,还生着重病,把脚镣解开了,出了事,我负责。”李建军斩钉截铁地说。
院长不敢多言,马上出门去找检察院看守的同志,钥匙是在他们手中的。
我看着晓波,心中就像刀割一样的难过:“都怪我,是我连累你了,你现在怎么样了?”
晓波对着我跟妈妈故作轻松的一笑,“我没事,就是这里温度有点低……,到了这里就着凉了,咳嗽得厉害……”
他边咳边说,让我的心就像刀绞的痛,连忙止住了他的话:“好了,别说了,你说话辛苦,这位是北省的省长李建军李伯伯,关于你的事,他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晓波马上面露喜色,虽然人起不来,嘴上还是很恭敬地说:“李省长好,关于泰珊药酒那篇文章,我保证是做过药物的成份分析,而且也确实在临床上,发生了间接引起死亡的案例,文中绝对没有一句虚言,也不会有一句夸大其辞的。”
李建军听了,脸上多几分赞许,不过言语音还是淡淡的:“这文章,你收过别人的好处吗?要知道,泰珊药酒也算是国内知名企业,却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尖锐的把问题提出来。”
晓波深吸了几口气,抑制住咳嗽,才哑着声音,缓缓地说:“我发誓,我没有收到过别人任何的好处,写这篇文章,完全就是因为看到临床病例,因为喝了药酒,停服降压药,最后引起二次脑出血,抢救无效死亡后,作为一个医者的责任,才写的文章,我不希望看到这样的悲剧重演。”
李建军听了,点头说:“好,确实是一个有担当的年轻人,看来我家侄女眼光不错。”
这时,检察院的人来了,李建军看到来人,马上黑了脸:“老陈,你这检察长越来越武断了,关于曲晓波同志的文章,你们做过调查吗?得到过相关部门的确认没有,就这样一声不响地跨省拘捕,是谁给你的权利?”
陈检察长此时脸色煞白,并不比病中晓波红润多少,只是低声心虚的说:“这是汉河郭市长的决定,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明天上午,关于你们这次跨省拘捕科研人员的事,我们召开专门的会议讨论研究,最好你们能给出确凿的证据,否则后果你们是知道的!”
李建军的话越说越重,陈检察长站在那里,双脚都在发抖了,就他这样的表现,如果明天他们能拿出反驳晓波文章证据来,我觉得那才是怪事。
陈检察长只是低着头,喃喃地说:“好,我一定通知郭市长他们一起过来的,泰珊酒业一直是郭市长主抓的,情况还是他比较了解。”
果然是久经官场的人,责任倒是挺能推卸的,不过李建军也不跟他计较这个,只是命令说:“吴晓波同志现在病重,不用上脚镣了,你帮他打开吧,如果因此出了问题,我李建军来负责。”
这时陈检察长还敢说什么,摸出钥匙,揪开晓波脚上的被子,就把脚镣拿掉。
因为脚镣的摩擦,他脚踝处皮肤已经有了破损,上面的两圈红色血迹,让人看着格外的刺眼。
我伸手轻抚着他的伤口,痛心地问:“是不是很疼?”
晓波轻轻地摇头,抿着嘴唇,没有说话,这时院长开口:“林小姐,不要用手去碰他的伤口,可能会加重感染,让我们护士重新消毒后,给他包扎吧,这是皮外伤,跟他肺部的问题来说,已经是很轻了。”
我回头看晓波,他点头,表于同意院长的说法,他刚才一直是强打着精神来应对我们,此时脸上憔悴的倦容,已经再也无法掩饰了。
李建军带着陈检察长和院长走了,在他的盛情邀请下,母亲也跟着出去吃饭两个同学借此机会叙旧。
看着护士上药,晓波一直咬着下唇,两鬓间都被汗水所湿透了,我拿手帕怎么也擦不干。
护士手下的动作不停,带着几分抱歉地说:“对不起,这消毒的药水有点刺激,曲先生要忍一下才行。”
晓波低声嗯了一声,反手紧紧拉着我的手,他的手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护士是个多话的人,又继续在说:“这伤口没有什么大碍,养两天就好,只是这样总咯血,再止不住,就真的很麻烦了。”
护士说这话时紧皱着眉头,神情跟刚才院长那忧心忡忡的样子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