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笑,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听见动静,谢诗音转头看过来,月眸微微一弯,脸上的伤疤皱出怵目惊心的丑陋。
“沐姐,起来啦,饭菜马上就好。”
我捧着水杯倚在厨房隔断玻璃上,呷了一口水,用戏虐的语气说道,“哎哟,真没想到你还会做饭。”
我的本意是开个玩笑,但谢诗音瞬间的沉默,使得气氛突然就尴尬了起来。
干我们这一行,被父母抛弃,被兄弟姐妹嫌弃,被同行惦记陷害。
在这个世上,我们只能选择孤身一人。
受伤的时候,只有和自己的身影相互慰问。痛苦的时候,只有自己拥抱自己,我们无依无靠,非常孤单。
我们用尽姿势在男人身下承欢,我们早已脱离了大众定义上的女人本分。
我们有时间会用来养精蓄锐,用来睡觉或者游玩。
我们会去学化妆,会去学怎么讨好男人,会研究怎么让男人对我们欲罢不能。
但我们绝对不会,去学做饭这种没有用的本事。
我们这种女人的存在,是负责让男人玩让男人快活。
做饭是家庭主妇的必备技能。
我多年来只是旁观她们的生活,感受没谢诗音那么深,又因为刚刚那画面太美好,导致我脑子太放松,所以才会口不择言。
但是谢诗音的反应,也立刻让我意识到这个调侃有些不对。
然而,我是个不习惯说对不起的人。
于是缄默。
谢诗音走来走去地忙活着,屋里只剩下锅碗瓢勺的声音。
我其实是想帮忙来着,但出了这么一茬,我只好干干地站着。
还是摆好饭菜的谢诗音打破了我的窘境。
“沐姐,要不咱们先吃饭?”她说。
“嗯,好。”我应着,去拿碗盛饭。
刚拿起筷子,我忽然想起我应该和文媚佳约饭,看看外边暮色渐起,上班时间也快到了。
我去房间拿手机,准备给文媚佳打个电话,约明天。
“沐姐,我想和你好好吃顿饭,然后,我有事跟你说,”谢诗音突然开口,神情肃然。
我已经找到文媚佳的电话,看谢诗音慎重的样子,似乎是希望我专注听她要说的事。
“行,”我放下手机,和谢诗音对面坐下。
谢诗音的厨艺真不是盖的,卤猪蹄浓香软Q,吃得我一嘴酱香。
谢诗音见我吃的香,详细说了卤猪蹄的做法,看样子是希望我能自己学会做。
我有耳无心地听着,自顾着吃。
这顿饭吃了近一个小时,但时间足够。
七点多几分的时候,我和谢诗音二人已一起把碗碟和厨房收拾干净了。
我八点上班,我的小奥拓虽然破旧,但可以让我在二十分钟之内到达皇朝,因此我和谢诗音还有四十分钟的时间。
我倒了两杯水,和谢诗音窝在我小客厅的沙发上,听着她说起她被莲妃和香香设计的经过。
谢诗音和秋水的关系比较好,所以一直是莲妃和香香的眼中钉。
我本就有点怀疑,莲妃心胸太狭隘了,居然会因为谢诗音和我说一两句话而对付她。
我听谢诗音这么一说,恍然大悟,原来她们本来就有这么一层利害关系。
谢诗音说香香是真恶毒,不仅让那六个保镖轮了她,还逼着她用手机网上银行把卡里的钱全转给她们,最狠的是毁了她的容。
“那女人有精神病,她说要毁掉所有比她长得好看的女人,”谢诗音一边说一边咬着牙齿,“草踏马的,沐姐,你就不应该放过她们,”
“放过?”我疑惑地问谢诗音,“你知道她们后来发生的事?”
“唉!”谢诗音叹了口气,伸手捻捻眉心,侧眼看我,“沐姐,你还是嫩了些,没彻底除掉莲妃和香香,你以后会有麻烦的。”
看样子,谢诗音是知道什么。
“怎么说?”我来了兴趣,在她对面坐下,“难道她们没有坐牢?”
“坐牢?”谢诗音嗤笑一声,“你以为香香会在乎坐牢?”
“香香十二岁就因为欺凌同学被送进了少管所,十八岁出来,开始跟着莲妃在天上人间坐台,因为长的不好看,出台价格不高。”
“莲妃送她去日本,回来后香香整个人大变样,不仅容貌好看了,气质也上升了好几个等级,对,就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
“香香开始是跟着王总的,后来不知怎么的又跟了马文浩那个渣渣,后来的事沐姐你也都知道了。”
“嗯,”我淡淡地说,神色平静,“诗音,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谢诗音顿了顿,抬头,目不转睛地看我,我也一眨不眨地直视着她。
空气里宛如有两道电流,在我和谢诗音的目光里,碰撞出激烈的火花。
“吴福梅,”谢诗音终于先开了口,眼光也转向了别处,她狠狠吸了口烟,“是她把我带到这里来,说要是我好运,自然会遇到贵人。”
这么说,吴福梅对天上人间的运营操作是十分熟悉的!
我派人找谢诗音的事情,吴福梅是知情的?可是我用的是李建光的手下,为什么吴福梅会知道?
说不上来是为什么,我想起李建光去KTV的事。
“诗音,吴福梅还说过什么?”
“没有,她从S县把我带到这里,给了我一千块钱,但是我的钱在火车站被偷了,我的身份证和其他所有证件都被偷了,所以我才变成你看到时的那副鬼样子。”
“哦?”这么说,谢诗音不是吴福梅昨天说的她派来的人。
仔细想想,吴福梅也不可能那么做。
我清楚的记得,挂断电话前,她都没有问我藏身在哪里。
那么李建光呢?
李建光是不是吴福梅口中的人?
谢诗音伸出右手,紧紧抓握住我的手,神情真挚诚恳。
“沐姐,我跟你说这些,是希望在对你没有隐瞒的情况下问你,你昨天说的,还作数不?”
昨天说的?
哦,是说给她钱的事。
“作数,”我笑了起来,“你说需要多少?”
“你不问我选哪个?”谢诗音问。
“诗音,”我低下头,抬起眼皮懒洋洋地看向谢诗音,“我给你钱不是想让你记住我什么好,两个当中,不管你选哪个我都会给你钱。”
谢诗音眼睛一亮,又一黯,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谢诗音的表演太过拙劣,我不屑拆穿,但不代表我需要容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