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应该告一段落的事,此时却像层层相叠的皮下组织,费力扒开了血红的一层,惊然发现远没有这么简单。
昏暗的客厅里,光勉勉强强能照进来,冷风吹起窗边厚重的帘,灌进来,新鲜血液的味道占满了鼻腔。李纪春说过这家风水不好,确没有掐算到袁大娘的结局。
她枯瘦的身子倒在沙发上,一只手伸向门,一只手无力的垂下,深凹下去的眼眶里一对浑浊不堪的眼球鼓出,死死瞪着我们,半张的嘴角流下一行血水,而她的身子是被“人”翻过来朝着上的,肚子上裂开的大口从胸间延到小腹以下,肚子不再高高耸起,反而成了两张皱吧的皮往两边张开,肚子里面被搅成一滩血水,模糊得看不清任何器官组织,这些黏稠的东西从她的肚子顺着沙发滴了满地,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袁大娘,死了。
三人僵在门口,风继续吹动,却没有一丝声响。
半响,何青衫开口了,他问李纪春:“你那时候布了阵,小鬼真的没有跑出来过吗?”
对此,李纪春十分笃定,“没有。”
何青衫迈出半步,又把脚收回来,扯着身体发凉的我离开袁大娘家,我扶着墙蹲下,觉得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的绞痛,痛得我额头全是虚汗。我拉扯着何青衫的手叫他,他忙蹲下来问我怎么样了。
嘴唇干得开裂,我摆摆手说我没事,让他赶紧去帮衬着李纪春,如果下毒手的“人”还在袁大娘家里,那李纪春就危险了。
何青衫犹豫不决,放不下蹲在墙角的我又担心在里面的李纪春,正巧这时候云长哥打了电话过来问我们这里怎么了,何青衫磕磕巴巴把袁大娘的死状描述了一遍,电话里云长哥沉默了很久,半响才开口让何青衫赶紧叫李纪春从袁大娘家里出来,然后说他马上带人过来。何青衫还担心凉亭那里怎么办,我却留心听到了电话里有些喧闹,怕是云长哥他们局里的人已经到了那里。
果不其然,我们前脚刚走,后脚好几辆警车就到了。何青衫握着手机的关节发白,认真地听着云长哥的安排,不时的嗯一声。挂了电话,他看着我说:“咚咚,你等我两分钟,我马上回来。”
我勉强扬起一丝笑,说好。便见他急急忙忙的又冲进袁大娘家里,果真不出几分钟,他又带着李纪春出来了。
我肚子感觉舒服了些,很饿,却一点胃口也没有。等他们到了我面前,我才扬起头问李纪春:“有没有什么发现?”
李纪春摇摇头,说除了袁大娘家里的抽屉都被翻开外,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我皱眉,意思这小鬼身后另有其人?
李纪春斟酌了一会儿,说这事也不是一定的,鬼胎对鬼来说是大补之物,就算是还没有完全成形的,也令众多鬼物垂涎千尺不止,所以,若是碰巧有哪个恶鬼路过,见袁大娘身怀鬼胎一人在家就起了歹意也不无可能。
但这些都是可能,一个正巧也许就能要了人命。李纪春没提小鬼背后还有别的的事,大概是因为我们都不希望。
电梯发出叮一声响,云长哥带着一众穿着警服的人来了,本来寂静的地方突然有了点点喧闹,人气充足的感觉让人心头一松,现场已被封锁,云长哥把我扶起来说我们三的任务已经告一段落,先回去休息吧。
现在哪里休息得下?李纪春和何青衫都红着一双眼睛等着第一手消息,却耐不住云长哥态度强硬,我们三被活生生赶上了电梯,何青衫这时候敢跟云长哥唱反调了,站在电梯门之间红着脖子跟云长哥抗议说他要留下,云长哥看着他,直说我现在身体太虚弱,他何青衫的任务是照顾好我。这个理由让何青衫声音一梗,最后乖乖退回到电梯里,眼看电梯门要关上,他忍不住叮嘱了一句,有结果了要马上通知我们,云长哥点头,最后我们还是回到了家。
我瘫软在沙发上一言不发,李纪春则是摆出他的罗盘一直在掐算,而何青衫从回来一直到现在都在厨房里不知道咕隆些什么,又是一个多小时,他抬着一碗微微泛黄的东西出来,放在我的面前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说他上次喝醉我煮了粥给他,他喝下肚就舒服了很多,所以这次就想到了煮粥给我,没想到弄了很久,只弄出这样的。我一直处于慌乱中的心突然就慢慢平复下来了,摇摇头,我告诉他这样已经煮得很好了捧着碗,吹了吹吃了一口,在他期待的眼神里点了点头。
这个粥的味道是真的不错。
身子暖了下来,紧绷着的神经也些许放松。问问何青衫,他也说自己以前虽是遇见过不少棘手的,今天这么今人恶心又复杂的事倒是没有遇见过。心中叹气,怎么什么事都是让我碰上啊?难道丢了魂的人被命运砸中的几率比较大?
等了好久的电话终于打过来的,何青衫捧着手机小心翼翼地问云长哥:“结果下来了吗?”
云长哥没有回答他,只说了一句我马上回来了,就挂断了电话。
坐等云长哥回来,一直在闭着眼睛掐算的李纪春也把罗盘收了起来,我坐过去问他有没有掐算出什么来,他摇头,说他也没有头绪。
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几个人终于从之前的状态恢复过来了,何青衫一拍大腿,直说不应该出去追小鬼,就该守着袁大娘的。可当时谁知道后面还有个大的?我想想,兴许这也是好事一桩,要是我们三个加一块都打不过那条身后的大鱼,那今天岂不是就都交代在那儿了?
李纪春却摇头说不对,要是那鬼真是非常强大,那他没理由不来救小鬼,这是趁着我们走了才钻的空子。
三人各有看法,门锁一动,只期待这进来的身影能带给我们真正的答案。一同望过去,云长哥跨了进来,皱着眉松了领结,换了拖鞋,坐过来,先是喝了口水润嘴,他严肃的盯着我们问:“你们是不是从袁大娘家里拿了什么?”
拿了什么?这么一说……我惊得眉毛一跳,何青衫拿的水晶项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