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干笑:“今日这酒,喝得有点尴尬啊!这无意之中,居然惹恼了你的义子,你瞧这事整的!都怪我,我这素来是昏头昏脑的,李秀才,你这将来要做天子门生的人,可不要跟我这糊涂虫一般见识!来,我这杯酒,给你陪罪!”
他话说得十分谦卑,赵瑞和的脸却微微抽了一下,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李东贤。
李东贤被他这一瞪,倏地醒了过来,当下忍下那口恶气,换上一副笑脸,对苏峰道:“大人说哪里话,原是学生不懂礼,这酒啊,该学生敬您!”
众人一听这话,轰然道:“大家一起敬苏大人!”
他们那边又吆喝着喝上了,叶青桐低垂了眉眼,又走到外面,站在苏三儿旁边。
赵瑞和掠了她一眼,凑在苏峰身边,半开玩笑道:“大人,是瞧上这小妇人了?口味有点重啊!”
“我这身子,哪还有什么口味?”苏峰呵呵笑,“不管老的嫩的,丑的俊的,一概嚼不动,就是过过嘴瘾,偏巧这小娘子口齿伶俐,说起话来,颇让人提神醒脑,又兼会些粗鄙医术,厨艺好,前儿给本官做了几道药膳,本官吃得甚是舒坦,一时竟离不开了,你说这事儿……”
“原来是这样啊!”赵瑞和干笑。
“不然还能哪样?”苏峰伸手拍拍他的肩,“咱们好歹也处了一两年了,我这脾气,旁人不了解,你是知道的,我素来懒怠,不爱多管闲事,哪日要是管了,也必是为了自己好!”
“呵呵,呵呵……”赵瑞和举起酒杯,“那倒也是!那么,我要恭喜苏大人,喜得贴心厨娘?”
“同喜同喜!”苏峰举起酒杯,与他碰杯,两人同时仰面大笑。
苏峰在里头喝了一阵,便似不胜酒力,又叫:“小娘子,小娥儿,快扶本官回去,本官……醉了……”
叶青桐被他这句“娥儿”叫得浑身发麻,但心中却又有一丝丝暖意升腾。
这个县太爷,今日,是要给她充门面做后台呢!
她应了一声走进去,跟苏三儿一起,把县太爷扶起来,这边笑眯眯的跟众人道别。
李东贤咬着牙对她笑:“你可要小心一些,莫让大人磕着碰着!他身子不好,经不得!”
“多谢李秀才关心!”叶青桐笑回,“李秀才也请小心一些!尤其上下楼,千万仔细脚下,您有伤在身,可得好生体恤自个儿!”
“呵呵……”李东贤狞笑回,“我们大家,都得小心点儿!”
“那是!”叶青桐用力点头,“小心驶得万年船!”
“光是小心是不够的……”李东贤还想再说什么,苏峰醉醺醺叫起来:“你们两个,还有完没完了?小心什么,哪有那么多事要小心的?像本官这样,糊涂一点,就过去了!”
李东贤干笑一声,目送叶青桐离开。
待三人身影一消失,他那脸立时拉了下来。
“这个苏峰,他什么意思?”
“看那情形,他还真把那小妇人收在身边了?”
“不得不说,这位大人,口味独特啊!”
“义父!”李东贤看向赵瑞和,伸手将他扯到一旁,低声问:“您怎么看?”
赵瑞和也是摸不着头脑,犹豫道:“他这人,素来不喜惹事,遇到麻烦事,从来都是避着走,自上任以来,从未坏过我的事,今日,可能,真是一场误会?”
“误会?”李东贤急道,“他都这样明目张胆的,义父您还是看不出来吗?我可是听到一个消息,这妇人,最近跟那位赵三爷,来往频繁!”
“她跟赵瑞丰?”赵瑞和轻哧一声,“怎么可能!那瘫子的脾性,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要那妇人做什么!一个农妇,又能给他做什么?”
“她……”李东贤有心将何芊芊所说的,有关叶青娥会医术的事儿讲出来,然而,话到嘴边,却又咽下了。
他不敢讲。
叶青娥这事儿,是他惹出来的。
如果让赵瑞和知道,他自己惹出来的这档子事,却让赵瑞丰因此捡了个大便宜,瘫痪的双腿,有可能恢复,肯定大怒,到时,肯定会迁怒于他,别看他现在和颜悦色的,但他素来说翻脸就翻脸的狠货愣货!
他在心里默默盘算了半天,最后还是又把那番话咽回肚中。
那边赵瑞和也在盘算。
不过,他盘算的是,为了一个乡下妇人,得罪苏峰,到底划不划算。
盘算的结果,自然是十分的不合算。
“关于这妇人,你以后,别再揪着不放了!”他皱着眉头叮嘱李东贤,“她再怎么牙尖嘴利,也不过就是一个妇人!而那位苏大人,我跟你讲过的,他的后台,虽比不过摄政王,但也是京中的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不然,你以为,以他这昏庸无用,如何做得了这岭南的县令?”
“可是,义父就不怕,他就是叶青娥背后的人吗?”李东贤有点不甘心。
赵瑞和轻哧一声:“怎么可能!我跟他无怨亦无仇的!你多心了!”
“那叶青娥背后,到底是什么人,义父可查过了?”李东贤又问。
“你问我吗?”赵瑞和轻哧一声,“我要你做什么的?”
“我查出来的结果,义父又不肯相信……”李东贤苦着脸。
“不是我不肯信,是没办法信啊!”赵瑞和皱眉,“东贤,我不是傻子!你自己的那点事儿,不要老是想着让我给你解决!一个妇人而已,你一天到晚盯着她做什么?骗也骗了,休也休了,就此罢了,官场路难走,不要因为屁大点事儿,就给自己树敌!不值得,懂吗?心胸也要放宽一些,对不对?老子也不容易,在这岭南是个人物,出了岭南,屁都不是!别给老子找事儿!”
李东贤被他这么教训一顿,心里十分郁闷,但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只讪笑回:“义父教训得是!东贤知错了!”
赵瑞和“嗯”了一声,又问:“你说的那事儿,可着手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