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想不想知道,那个故人,叫什么?”苏峰看着她。
“与我何干?”叶青桐淡笑。
“与你……只差一个字……”苏峰黑眸深邃,死死盯住她的脸。
叶青桐心里微微一颤,面上却还是一片茫然:“大人说什么?什么只差一个字?”
“名字……”苏峰看着她波澜不惊的脸,怅然拧过头去,“她的名字,跟你只差一个字!”
“呵!”叶青桐笑起来,笑罢又叹:“大人痴心,当真可怜可叹!我当什么相像,原来是名字相像!那大人以后可有得忙,据我所知,光是我们石头村,名字跟我只差一个字的,就有好几个!”
“叶,青,桐……”苏峰喃喃的念出这个藏在心底的名字。
叶青桐的心,又是一阵颤栗。
却原来,真是识得她的!
可是,为什么她竟对他没有半点印象?
她在前世,痴迷于医术,对于男女情爱,迟钝异常。
若不是因为一次意外,巧遇到那个人,而那人又是那种说惯甜言蜜语的情场浪子,她这样的呆子,这辈子怕是都不会涉及情爱之事。
而面前这男子,眉目之间,这般惆怅难解,想来,必是有过刻骨铭心之爱,才会如此……
叶青桐想到这儿,忍不住笑起来。
这位县令大人,一定是搞错了!
“叶青桐,是大人那位故人的名字吗?”她问,“她是做什么的?”
“女医……”苏峰回,“南苏第一怪医的名号,你没听过吗?”
“没有!”叶青桐摇着头,心中却是狂潮翻涌,“民妇生于穷山沟之中,去的最远的地方,便是这岭南城,实是孤陋寡闻!那叶青桐……是大人的妻子吗?”
“妻子?”苏峰苦笑摇头。
“那么,是大人的未婚妻?”叶青桐又问。
“都不是!”苏峰摇头。
“那是什么?”叶青桐好奇到极点!
这个男子,明明自已不认识,跟自己没有任何挂葛,可是,却在她死后,只凭她的眼神,又或者,身上的某种特质,就敏锐的捕捉到她的气息,这简直太惊悚了!
要知道,即便是她自己,也常常会困惑,自己的这场重生,是否是因为死前怨气太过浓烈,才不自觉幻化出的一场梦境。
她常常有人在梦中之感,常常觉得自已代替叶青娥所经历的这一切,都是不真实的!
毕竟,灵魂在别人的身体上重生这件事,谁会相信呢?
便算发生在她自己身上,她尚且常有不真实之感,更不用说,他这个局外人!
即便是生她养她的父母,与她亲厚异常的幼弟,她自小跟着习医的师父,都未必能透过叶青娥这个农妇的皮囊,看到叶青桐的灵魂,更不用说,这个,与她素不相识的男子!
“大人与她,到底是什么关系?”她见苏峰踌躇不答,不由又问了一遍。
苏峰垂着眼敛,笑容悲苦。
“没有关系……”他喃喃道,“我与她,什么关系都没有!”
“那如何称她为,故人?”叶青桐惊呆了。
“不知道!”苏峰缓缓摇头,他的思绪似是又飘开去,面色变幻不定,时而悲苦,时而痛悔,时而又是说不出的灰败绝望,看得叶青桐简直如坠五云雾中。
“那么,她不在大人身边了吗?”叶青桐低声道,“她离开大人了?”
“她……”苏峰拧头看她,似乎要透过那澄澈如秋水的眸子,直抵她的灵魂深处。
“她怎么了?”叶青桐眨眨眼,歪头看着他。
苏峰轻叹一声,沮丧的垂下眼敛。
“她抛弃大人,另寻新欢?”
“又或者,与大人失散了?”叶青桐好奇追问。
苏峰看着她好奇的目光,忍不住又轻叹一声。
“总不是,不在人世了吧?”叶青桐又问。
“是!”苏峰看着她,“她已经,离开人世了!”
叶青桐“啊”了一声:“大人真真痴心!所以,竟是想要在我身上缅怀她吗?求大人以后,打消这个念头吧!我虽然过得不好,却还喘着气儿,实是不想跟一个死人,扯上什么关系!”
苏峰看着她:“那一日,在大堂之上,你一直无声无息的,本官还以为你死了……”
“我被李东贤带来那女人下了哑药!”叶青桐解释,“幸而身上带了一根绣花针,扎了自己一下,才勉强发出声音来!”
“你这医术,谁教的?”苏峰又问。
“自然是我父亲!”叶青桐回,“他其实医术高明,但不知为何,不肯让人知晓,一直以炮炙草药为生,偷偷教我医术,却从不许我在人前显露,若不是被逼到这份上,我不会不遵守他的遗言的!”
“你行医的习惯,跟她也很像……”苏峰看着她,满面怅然。
“就算不像,大人只怕也会觉得像!”叶青桐轻叹一声,“无他,只是你思念她过甚,却又无处寄托,恰巧遇到我这名字相仿之人,生出痴念罢了!”
“也许吧!”苏峰轻叹一声,将头拧向车窗外。
叶青桐看着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她死了,还有一个她不认识的陌生人,如此牵肠挂肚的念着她,不管这人是谁,总让人心生温暖感动。
“逝去的,已经永远逝去了,大人,过好您现在的生活,才是最要紧的!”她低声劝道,“若那位叶姑娘知晓世上还有人这般牵念她,便是在九泉之下,也会觉得慰藉的!”
“小娘子说得极是!”苏峰转过头来,面上的怅然,似已被夏日的风吹了去,他坐在那里,又是一副懒洋洋病歪歪的模样。
叶青桐微觉有异,往帘外一看,却是芙蓉正向马车边走过来。
“叶大夫,时候不早了,您现在回家吗?”她在帘外小心翼翼问。
叶青桐刚要回答,苏峰那边却先开了口:“本官待会儿会送小娘子回去的,难得见她一面,我们得多聊会儿!”
叶青桐轻哧一声:“哪里还有什么好聊的?大人,咱们就此别过吧!”
她说完拎了医箱下车,正想着再去买点糕点吃食便回家,大街上却突然急慌慌的窜出一个人来,这人浑身是血,脚步踉跄,没走几步,便摔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