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白门檐上挂着的镂花壁灯散发着清冷的光辉,有许多瞎了眼的飞蛾前仆后继地围上去。
“他总是不擅于拒绝。”伊利裹着睡衣走出来,这句话显然是对我说的。
“吴颜你听我——”魏然似乎还想把我当傻子。
“解释是吧?有什么好解释的,咱们就坦白了吧,给吴颜最后留一点尊严,咱们以后还能做朋友。”伊利抬起柔若无骨的手搭上魏然光滑的肩膀,一挑眼睛:“魏然你说是吧?”
“做朋友你妹啊!”
想到此,我终于从回忆中回神。“狗男女,狗男女,魏然你和伊利就是对狗男女。”都怪我太怂,当着她们面的时候没有把心里的愤怒适当地表达出来,现在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敢肆无忌惮地骂两句。
脚底灯海闪烁,远处高低不一的大厦像是为了回应我的谩骂一般,时明时暗。
我想抬起手擦擦眼泪,才发现手中满满的一纸杯咖啡已经差不多凉了。洁白的纸杯上用绿色的颜料简笔勾画出一个女人的头像,下面对笔工整地印刷了‘Starbuks’几个英文字母。
翻译过来就是星巴克的意思。
我平时省吃俭用,连矿泉水都舍不得买。常常见朋友圈里晒与这种杯子的合照,起初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们总是喜欢拍这种杯子,直到今天我也买了一杯。
“78一杯饮料,如果是我我也会拍照发朋友圈吧。”我仰头咕噜咕噜吞了几口,本想学着好汉上路那样一饮而尽,结果苦涩的味道不得不让我只喝了一半就停了下来。
“为什么这么苦还有这么多人喝,而且还这么贵,真是不懂。”我摇摇头:“不过竟然都买了,死之前总要把它喝完,不然就太划不来了。”
正当我把杯沿送到嘴边,忽然身后传来噗嗤的一声笑。
夜深人静中的一声笑当即惊得我手一抖,顿时人仰咖啡翻。我下意识地想抓回掉落的半杯咖啡以防它砸到人,不料脚底一滑,一股失力的感觉瞬时从头顶蔓延到脚趾尖。
我绷紧了身体了每一根神经,等待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
“反正也要跳楼死的,这么死也挺好的。”我闭着眼不停地安慰自己。
时间过了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我却没有感受到印象中该有的坠落感。
“喂。”我的头顶响起叹气声,听起来颇有几分无奈的意味:“抱够了没有?”
我一怔,把眼皮抬出一条缝。首先映入眼缝中的,是我光滑的手臂此时正如抱着救命大树一般死死抱着个什么。再循着我抱着的东西往上看,就对上一张有点不耐烦的脸。
“啊!我也不是故意想抱你的,只是潜意识这个东西我也不想控制的。”反应过来我此时抱着的救命‘大树’是个陌生男人的腰身时,我慌忙解释并松开了手。
不料我松手的幅度太大,仅仅是零点几秒的瞬间,我的双手又不受控制地抱了过去,且比上次用力了许多。
“嘿嘿……”我心虚一笑。
他似乎有点怒了,但碍于我是个女孩子不好发作,只好把头一别,不再说话。他脸部轮廓很分明,鼻子英挺。背后的灯光在他侧过去的半边脸上镀上层淡淡的阴影。微卷的头发慵懒而蓬松,恰到好处遮了一点眉毛,丝毫不挡深邃的眼睛。
昏黄的光辉下,有许多漂浮的粒子落到他红黑相间的休闲服上,停留片刻后又离开。
我一时看得有点呆,忘了自己的手还不要脸地圈在他腰身上。
“你……”他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声音像夜风里悠扬的大提琴:“能不能先下来?”脸上的尴尬显而易见。
“啊,哈、哈、哈……”我干笑几声,又想慌忙松开手。刚离开他腰身,手腕却被一团温热覆住。我又一呆,不解地抬头看他。
“你别想太多,你死不死跟我没关系,我不过是想帮你个忙。”他微微低头,大半张脸没在阴影里。
“哦。”
“竟然想死,却又这么怕死。”箍在我手腕上温热缓缓移到我腰身,然后微力用力,轻而易举就把我从一米来高的矮墙上抱下来,简单地就像是抱个巨型布娃娃。
明知他对我并无好感,可我却还是不争气地红了脸。
“人都怕死好不好?”我撇了撇嘴。
“真是胆小鬼,要是一失恋就去死的话,这世界上的人估计早就灭绝了。”他几步走到矮墙边,抱着胸似笑非笑地看我。
深邃如海洋的眼眸映着清冷的光辉。
我被他看得有些发怵。一时又找不出话来反驳,只好揪着裙摆缩着头点了点。
“有没有和你说过,你缩头的样子很像个乌龟?”
“啊?”我猛然抬头。
这回他终于不笑了:“我有个方法,可以不用跳楼也可以逃离这个世界。”
“我知道。”我泄气地摆了摆手。在他略显吃惊的目光中接着道:“自杀的方式很多种,除了跳楼还可以烧炭还可以割腕还可以服毒对吧?”
他:“啊?”
“服毒很痛苦唉,而且很多人最后都忍受不了这种痛苦在自杀的途中拨打了急救电话,割腕的话,血流一会儿就会凝固,自杀的成功率极低,烧炭这个……”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神色变得愈发奇怪的脸,认真到:“我觉得太危险了,万一祸及别人就不好了,当然用煤气也是一样的道理。”
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我……”欲言又止后,他把匀称而修长的手缓缓放下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有个方法,可以让你不用死,也可以逃离这个世界,逃离一切。”
他如琥珀般的眼睛熠熠生辉,看着不像是说谎。
我把裙摆拽得更紧了:“你说说看。”这个世界的胆小鬼和loser很多,如果真的有这种方法的话,我想没有谁会拒绝。
“你有没有听说过‘恶魔’?”他眼眸忽然一沉,缓缓朝我走来。
我摇了摇头,潜意识地后退。拽着裙摆的手心都快沁出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