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游民咬着牙,淡墨一般的眉毛紧蹙成条线。他双手紧紧捏着凳子上的扶手,白皙的手背上隐隐有淡蓝的血管突出。
包房内瞬间安静下来,湛蓝的壁灯照在每一个惊讶的面孔上。大家面面相觑,似乎都在好奇面前排场如此大的人是谁却又不敢上前一步。直到人群中响起尖锐的女声:“天、天天哪!那不是苏佑民吗?苏氏集团的公子!就是那个那个——没有人能打断我的bgm!”
“什么?就是那个代言人?真的假的?”
“喏,你看,绝对是他!那个广告真的好有意思,短短几天点击率就破百万了,现在都快破千万了,尤其是那句‘没有谁能打断我的BGM’简直太有意思了。”
人群中开始有人沸腾起来,接着开始有人上前围着苏佑民要合照和签名,苏佑民却连正眼都没瞧他们一眼,而是冷着一张脸:“不好意思大家,我不喜欢爱慕虚荣的人,尤其是爱慕虚荣的丑八怪。”
尽管如此,仍然有人前仆后继地涌上来,一时间,整个惨淡的同学聚会立刻变成追星大会。我迷迷糊糊被架着往外走,周围快门声不断。
“哟,吴颜,没想到你连豪门都攀得上,真是有你的啊!”这是黄可终于注意到跟在我身后的苏智远来。
黄可的声音一出,立刻有同学围上来:“吴颜吴颜,那个,留个联系方式啊,下次我请你吃饭。”
“吴颜,看不出来,真有你的。”
苏智远却一声不吭,直到搀扶着我出了门口,叮嘱了保镖两句,才摩拳擦掌地回到包房,朝着角落中酸得快要变形的魏然走去。
人群自觉向两边散开,让出条路来。
他昂首阔步,大步流星,丝毫没有停顿地到了魏然面前,接着丝毫没有犹豫地握拳挥向他的脸庞。一拳、两拳、三拳。
我站在门口,苏佑民的颈脖挡住了我的一只眼睛。透过人群,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一个学生头女孩阴冷着面孔把魏然打得连连求饶。
在众人惊讶得合不上嘴的注视下,随手拿起桌上的纸巾十分绅士细致地把手上沾染的血液擦干净。“对了——”走出人群时,女孩忽然站定,阴沉着脸却又勾了勾嘴角道:“没有想到你们竟然会那么喜欢那两个视频,我吴颜作为这两个片子的编剧对此感到很高兴。”
“哇——”
“什么?”
“吴颜你竟然……你实在太厉害了……”
黄可和一些同学正要上来恭维,学生头女孩却眼不也不眨地昂首离开,冷冷的背影像是要结出霜来。
她的裙子飘飘,头发甩也不甩。她坚定着眼神朝我走来,把那些艳羡和恭维抛之脑后。
原来,吴颜也可以这么帅。
原来,我也可以这么帅……
月明星疏,晚秋的风拂得满城的桂花飘飞如雨。
司机把我们送到别墅后启动引擎绝尘而去。“哥,没想到你竟然住在这里,要知道这栋别墅竣工不久。”苏佑民扶着我往别墅里走:“哥,以后那种地方别去了,那种同学聚会也别参加了。”
我朦胧着眼,隐隐听到这一句,立时大声回答:“好,不去,说不去就不去。”
“哥,我们一起去洗澡吧。”苏佑民一边扶着我上螺旋扶梯,一边同我说。我停住步子,与他拉开距离,恍惚间我竟然把他看成了苏智远,于是稀里糊涂地点头:“好啊好啊,洗澡,我喜欢,尤其是和你这种长得好看的人。”
“哥,别拿我开玩笑。”
我稀里糊涂地跟着进了房间,又稀里糊涂地跟着进了浴室。苏佑民站在莲蓬头下面慢条斯理地脱衣服,我傻笑地坐在浴缸上一一接过他脱掉的衣服。
不得不说,他长得一张少年一样的脸,却有着猛男一般的身材。我摇摇晃晃地指着他身上腹肌数数,正当我纠结他是长了十块腹肌还是六块腹肌时。
他一抽皮带,宽松的西裤轻松滑落。
我颠三倒四地坐等他脱得一丝不挂,门却被砰地一声踢开。随之而来是苏智远怒气冲冲的脸,见此情景,他二话不说扛起我就走。
“喂,吴颜!”苏佑民连忙从墙壁上扯下条浴巾裹上。
“怎么了?”苏智远停在门口。
“没、没什么,我想说……我想说……”苏佑民许是第一次见到女生竟然能轻而易举地抗起男生,一时说话有些结巴。过了稍会儿,等到苏智远走得远了,才喃喃说:“我是想说,你的力气有点大……”
“吴颜,以前我怀疑你的择偶水准,但直到现在我发现我根本不用怀疑。”回到我的房间后,苏智远猛地把我摔到洁白的席梦思大床上。
巨大的冲击力和反弹力使我一时清醒不少,我翻过身来,勉强把目光定格在水晶吊灯下的苏智远身上,傻傻一笑:“你是在夸我水准不错吗?”
“错!”他怒不可遏地站在原地:“我是说你这个人根本没有所谓的水准,而是只要是个男的就会喜欢对吗?你竟然连我弟都不放过?”
他站得笔直,双手环在胸前,居高临下地盯着我。
“什么什么啊,你弟明明很好看好不好?”我的脑海里一片浆糊,不停地曲解他的意思。
“有多好看?”他忽然箭步跨到我面前,近在咫尺地与我对视:“有我好看么?”柔和的灯光在他微卷的短发上笼上层轻纱。
他的眉毛又黑又密,眼睛漆黑又深邃,像森林也像大海。更像是一阵春风,轻而易举吹散我脑海中的氤氲。
似是料到我接下来的动作,他轻别过头,就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转过身。
我终于记起喝醉的那一晚来,我喝醉了,我还对他耍流氓,抱了他也亲了他,再无其他。可他却一直像个木头人一样动也不动,甚至对我毫无反应。
如果我喜欢上他的话,他会喜欢我吗?还是不会喜欢上我呢?
等我第二天大清早扯了好几朵顶楼花园里的花并拔光了它们的花瓣时,我才终于记起苏智远曾对我说过的话,他说我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本就是两条短暂相交的铁轨。
不过也是,他那么讨人厌,我怎么可能喜欢上他。就算全世界只剩他一个男人,我也不会喜欢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