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慕这番话,说得极为阴测,听得人心生惶恐。
许清欢早已被蚀心蛊折磨得不成人形,那痛楚折磨得她几乎去了半条命。
她哆嗦着唇,惊恐地看着殷慕。
这个男人,是恶鬼,是上天派下来折磨她的恶魔!
“我”许清欢微微张了张口,忽然只觉得两眼一黑,晕厥了过去。
见许清欢蓦然晕倒,殷慕神情一松。他伸手将许清欢抱在怀中,低头看着她惨白的面色,自言自语地轻叹一句:“你啊,怎么就这般倔呢?”
言罢,吻了吻许清欢的额头,轻功一掠,将她带离了原地。
入过地狱的人,方才知道地狱的残酷。也更加珍爱自己的性命。
许清欢从地狱中走了一遍,才得以重生,到心愿未了之时,是绝不甘心就此瞑目的。
她从混沌中挣扎着苏醒过来,入眼便是殷慕那张邪魅的面庞。
“终于舍得醒了。”殷慕唇角一挑,鹰眸带着几分笑意。
这个男人,端得是喜怒无常。
许清欢多看他一眼,都觉得厌倦。干脆翻了个身,用背影背对着他。
殷慕盯着她纤瘦的背影,却也不恼,反而悠悠道:“蚀心蛊的滋味,想必你已感同身受。这只是一个小小惩罚。阿欢,可不许有下一次了。”
殷慕一门心思认定许清欢必定会对蚀心蛊有所敬畏,毕竟那种痛苦远非常人所能忍受。
不错,许清欢确实经历了从天堂坠入地狱的感觉。可既然她挺了过来,就一定要拉着殷慕下地狱!
许清欢紧咬着下唇,硬生生地咬破了唇皮,尝着口舌中铁锈的腥味,隐忍住自己的神智。
她不动声色地从袖口掏出一粒红色药丸,含在舌尖之下。
转过身面对殷慕时,却似换了一张面皮。
“殷慕,我知错了。你别用蚀心蛊对付我,好不好?”
许清欢眼中蓄着眼泪,看起来楚楚可怜。语气软糯凄苦,似是带着极大的彷徨。
这样柔弱可怜、彷徨无助的模样,最是难以让男人招架。
见殷慕微怔,许清欢蓦然伸出小手抓住殷慕的手。明眸中滚下两行清泪,无助喃喃:“殷慕,好不好…”
在殷慕眼中,许清欢素来是高傲不可一世,像一只带着利爪的小野猫,从来不会安分守己。哪里像现在这般,向他服过软?
眼见她在他面前落泪,殷慕的心蓦然像被利刺扎了一下。
他转手,将许清欢揽到自己的怀中。蓦然低头,吻过她的眼角,尝了尝那泪痕的滋味。
是咸涩的。
却未料,竟在此时,许清欢却做出大胆的举动。
只见殷慕低头的瞬间,许清欢伸手勾住他的脖颈,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温香软玉近在咫尺,殷慕如何能把持?
殷慕看着许清欢苍白的唇瓣,眼眸倏然一黯。猛地将许清欢摁倒在床榻上,薄唇顺势碾了上来。
一番唇舌交缠,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猛烈。
听得许清欢的轻喘,殷慕心神微悸。
这滋味何其美妙,美妙得让殷慕一辈子都不愿放开眼前的人。
正当殷慕意乱情迷之时,许清欢却猛然睁开眼睛。她的眼神清冷无比,透着十足的冷静。
趁着殷慕在她唇中攻城略地,许清欢用舌尖一顶,就势将那枚药丸,送进殷慕的喉咙中。
“唔”殷慕忽觉喉咙中进了异物,顿感不妙地推开了许清欢。
“你给我吃了什么?”殷慕捂住喉咙,面色不善地看着许清欢。
许清欢被吻得面红耳赤,眼中却十足冷冽。她撑着身体,靠在床柱上,讥诮地看着殷慕:“你说呢?”
“你!”闻得此言,殷慕面色一变。高高扬起手臂,作势就要朝许清欢动手。
却忽然,感觉全身骤然失力,体内的真气似是刹那间消散得干干净净,不过方寸间,竟再也使不上半丝力。
手臂无力地垂下,殷慕连连倒退几步,最终疲软地摔坐在椅子上。
见到殷慕终于糟了报应,许清欢只觉大快人心。
她站了起来,走到殷慕,居高临下地斜睨着他。
骤然出手,凌厉地甩了他一巴掌。
“啪”得一声,将殷慕的脸甩偏道一边。
“殷慕,想不到你也会有今天吧?这可是我特意为你炼制的‘攻心丸’,日后每月没有我的解药,不出二月,你便会肠穿肚烂、真气散尽。最终四肢腐烂,眼瞎耳聋成为彻头彻尾的废人。你与我同生共死,我自然要留你一命。你用蚀心蛊对付我,我送你一颗攻心丸,我对你可算不薄了。”
许清欢冷笑连连,似是不解气一般,又反手给了殷慕一巴掌,将殷慕唇角都打出了鲜血。
她隐忍了这么久,总算等到今日!
眼下殷慕就如她砧板上的鱼肉,任她宰割!
许清欢原以为殷慕被摆了一道,定会恼羞成怒。岂料这个变态被如此对待,居然还能笑出声。
殷慕盯着眼前色厉内荏的女人,只觉得心口狠狠一悸。
她的狠,她的坏,好似一剂毒药,不停地腐蚀着他的内心。
“阿欢,我的好阿欢。这个世上,果然只有我们才是天生一对。”殷慕眼中蹿动着疯狂,何其偏执地看着许清欢。口中无限柔情蜜意地说道。
殷慕的声音,温柔得像是能将人溺毙其中。许清欢却只感觉头皮一麻。
疯子,这殷慕就是天生的疯子!
“你给我闭嘴。”许清欢一耳光刮在他的脸上,狠狠地揪住他的衣领:“你老实告诉我,这蚀心蛊的毒怎么解?有人说将你的血与我替换,果真如此么?你要是敢诓我,我现在就将你废了。”
许清欢迫切渴望能找到蚀心蛊的解法,当下已经不管不顾。
殷慕闻言,忽而古怪一笑:“阿欢,你从哪里听到这么荒谬的言论?这蚀心蛊是我亲手所练,世上绝无解法。我体内是公蛊,你体内自是母蛊。雌雄双生,同生共死。我们注定永远在一起。”
看殷慕这信誓旦旦的脸色,如何也不像是说谎。
许清欢眼中的期冀骤然熄灭,只剩下了铺天盖地的怒火。
她从袖口掏出那把玄铁短刃,将刀锋抵在殷慕的喉咙上,“竟如此,你活着也只能碍我的眼,去死吧。”
许清欢情绪被殷慕撩拨得几近失控,狠戾得仿佛当真要取了殷慕的性命。
殷慕盯着她微微颤抖的手腕,嘴角微扬,像在嘲讽她的天真:“阿欢,你怎么舍得杀了我呢。别忘了我死了,你也活不了了。我的阿欢,你怎么还是这般天真。”
“闭嘴闭嘴!你给我闭嘴,殷慕你这个王八蛋!”许清欢被戳到痛楚,面色猛然扭曲。
的确,她下不了手!殷慕可以去死,可她惜命!
这殷慕,是捏准了她的弱点,当真是可恶至极。
她气急败坏,猛然用刀柄狠狠地敲了殷慕的脑袋,直把殷慕的脑门敲出了血。
鲜血顺着殷慕的额头滴下,闻着这血腥味,许清欢的心口又开始蠢蠢欲动。
杀也杀不得,打也打不得,老天这是要存心亡她不成?
“你这般可恶,今日我定要断了你的四肢,让你再也不能为非作歹。”许清欢寒着一张脸,冷冷地看着殷慕。
殷慕被许清欢凌虐,面色难得保持冷静。他看着许清欢,微微摇头:“阿欢,你若是杀伐果断,也不会与我多嘴至此。我身后有血楼势力,你留着我,对你绝对利大于弊。”
许清欢闻言,双目微眯。
不错,殷慕身后的血楼,确是一大助力。
许清欢转了转眸子,怀疑地瞪着殷慕,“你素性狡诈,我凭什么信你?你若伺机报复,我岂非自掘坟墓?”
许清欢信谁都不会相信眼前的男人。
“我身上,不是中了攻心丸?阿欢不仅攻了我的身体,也攻了我的心。我如何敢伤害你?你大可放心,我向来惜命。”殷慕薄唇微启,承诺得煞有介事。
这攻心丸是许清欢自己研制,世上仅她有解药,殷慕此言却也不假。
也罢,若是废了殷慕,太过便宜他。倒不如将他留在身边,好生奴役一番,以解心头只恨。
许清欢冷冷一笑:“我可以留你一条性命,日后你若是敢越矩半分,我自是有办法叫你生不如死。”
许清欢拍了拍殷慕的脸颊,嘴角讥诮。便见殷慕极为诚恳地点了点头。
血楼大魔头,至此成了许清欢的随身跟班。确如殷慕所言,他再未越矩半分。
只是日后,许清欢却恨不得给当时的自己狠狠煽上两巴掌。
她到底还是太过天真,才会愚蠢到与虎谋皮!等到悔不当初时,这人却早已将她吃干抹净,连渣都没剩!
当然,这不过是空话。
翌日,许清欢带着殷慕回来春风一顾中时,却引来了侧目纷纷。
长烈面色不善地看着殷慕,对许清欢疑问出声:“小姐,这是何人?”
殷慕早已换下碍眼的朱红长袍,那黄金面具也被许清欢摘下。
换上一身玄色黑袍,打扮做最普通的侍从。可纵是衣着朴素,却依然难掩他身上桀骜不驯的气势,那眉眼更是邪肆非常,带着睥睨万物的煞气,叫人不敢逼视。
长烈一看到这个男人,脑海中倏然冒出两个字,“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