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媚那天,若有所思地,正在走廊徘徊,剧组的几个工作人员,来探望她,背影已经渐行渐远,弯腰朝楼下望去,人影都成了小圆点,看不清楚。
这间病房是豪华单人间,她自己也知道虽然是明星,但这几年花费不少,回来也没接什么戏,经纪人对她再护着,也不会住这么好的病房的。
是乐思桀的安排!
她回想起那天,躺在病房里,乐思桀来看她的场景,不自主地嗅到一丝丝回忆的味道,可仅仅一扇玻璃之隔,对面的那人就不是自己的了。
这件事总体来说有点古怪,以她对乐思桀脾气的了解,倘若真的被发现是她搞的鬼,他将她驱逐娱乐圈的脾气都有。
额头破裂的地方药水退去的地方,一丝一丝的疼,忽然想念吃点甜点,吃越来越多的冰淇淋可以抵消这种疼痛。
于是,苏媚换了衣服,那着几张现金,衣服口罩地全副武装,像个惯犯一样溜出了护士站。
夜色的大街,整个摊位的小棚子展开,各种烹炸的烧烤从里面源源不断的冒出热气,盘踞在这里,灯火通明。
她裹紧了大衣。
北方啊,北方怎么可以这么冷?
她要了一杯热可可,捧在手心里,穿过对面的街道,整个城市散发出红尘俗世的烟火气,当明星久了,就特怀念平凡的日子。
拐到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附近几家甜食点都特别少,一口气买了好多冰淇淋,老板娘对着身段非常好,却遮得严严实实的姑娘,感到好奇。
苏媚怕被认出来,就匆匆地离开了。
塑料口袋里揣着好多盒冰淇淋,泛着白霜的凉气,她本是东北女孩儿,打小就爱在冬天吃冰淇淋,特别牙齿冻得咔哒咔哒响,听起来就跟敲木鱼的声儿,特动听。
在一处人迹稀少的公园,她坐在长椅上,小心翼翼将冰淇淋的盖子揭开,白霜路灯一照,晶莹闪烁,同一款系列的冰淇淋只是口味不同。
苏媚无论衣服还是吃的,就喜欢某一个牌子的某一个系列的某一款,至于今年和去年什么区别,她不在乎,换句话说,她喜欢的并非是那个东西而是一种爱好而已。
同理,对人也是如此,只是她不知道罢了。
指尖拿着冰淇淋小勺,揭开盒子的瞬间,里面的奶油冰淇淋,形状好好摆放在那里,精致的像一块小蛋糕。
吃上一口味蕾四溢飘香,凛冽的清澈,温暖小舌尖的轻热,入口即化。
诱人得难以抗拒,正待第二次品尝美味,忽然间有人从她手中夺过冰淇淋,用力地放在旁边的凳子上。
“谁呀——”刚想要发火,蓦然见瞥见那人冷峻似厉夜般冷冻的神情,换言之的惊讶,“怎么是你?”
乐思桀一把将旁边口袋里的冰淇淋,一股脑儿地,全部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似乎下一秒就要上来拧苏媚的耳朵,他嘴角向下,开口无形的压力:“你在干吗?”
以前苏媚的胃就是吃冰淇淋吃坏的,这听起来似乎有点好笑,可苏媚以前一不开心就吃冰淇淋,越吃越上瘾,她身体不能再沾一点凉的了。
轻而易举地扭转了局势,苏媚一想,上大学那会儿,他常常早起不管多忙多累,都会给她打一杯热牛奶。
现在想想,恍如昨日,如今物是人非,未免落寞。
即使素面朝天,看上去也那么清新脱俗。
她表情瑟缩一下,旋即淡淡的笑,“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苏媚穿着白色球鞋,黑发从头两侧倾斜下来,风一吹,长发随风飘扬。
外套大大的,她那么瘦,风一吹,像悲伤的幽灵。
她的眼神,从某种程度上,一闪动之间,跟安然很像,凄楚的温婉。
“你尽量少吃冷饮。”他冷静地看着苏媚,瞳仁像琥珀,泛着迷人的光泽。后边的树木的落叶飘然陨落,像一滴泪。
能清晰看到他骨节微微的凸起的用力,似乎想说什么话,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自从和安然结婚以来,他很久没抽了。
来的路上,经过便利店,买了一盒,他拆开烟盒,手指夹着烟,另一只手按住打火机的滑轮,往下一拨弄。
刺啦一声,火焰苏醒,妖娆的托起手,开出一朵花来,挑拨黑暗。
直到烟头袅袅的烟雾,在眼前笔直飞翔,他后退几步,和苏媚保持距离,她不喜欢抽烟。
“没想到,你还跟以前一样,战绩辉煌。”她转身,露出地面后面的满阶红叶,也错过此刻她眼睛里,那种转瞬即逝的眷恋,一贯云淡风轻的语气。
“安然不喜欢,我就戒了。”他拿起烟,像犯毒瘾的人一样,狠狠地吸上一口,眼神飘渺。
苏媚眯眯眼睛,表情阴晴不定,似乎在看乐思桀,也仿佛眺望远处的一处空地,说出的话,让乐思桀一个瑟缩。
“你当初喜欢我,也是因为,我像她,对吗?”
公园近处的音乐培训学校,传来阵阵小提琴的声音,悠扬地让人心碎,明明没有月光,也没有星光,看苏媚的眼睛里,依稀地盛放着往事的回忆,晶莹地闪烁。
他一眨一眨地看着苏媚,嘴唇轻轻动了一下,欲言又止,可最后也无奈归于沉默,甚至移开了目光,对于苏媚的问话,他不置可否。
然而握紧了的拳头,骨节明显的凸出,还是出卖了他刻意维持的气定神闲。
苏媚,过去的事儿就让她过去吧。
“乐思桀,你真的好残忍。”苏媚咬着牙,指甲陷入肉里的尖锐传来清晰的疼痛,“当初我对你一往情深,倒头来发现,我不过是一个替代品。一个随时被你替代的,叫做‘女朋友’的头衔而已。”
她必须这样做,才能保证泪水不夺眶而出,她才不是那么没出息的人呢,也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口齿清晰地和他说话。
“对不起。”乐思桀把手插在口袋里,风一吹不禁打了一个冷战,是的,他真的想对苏媚说一句对不起,尽管有些晚。
苏媚观察乐思桀的表情,好几次,都无法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好想站起来,抱住他,紧紧的。
可最后的倔强,让她分外理智,微蹙着眉毛,语气渐渐凛冽,“这句对不起,你还是留给我律师吧。”